正文 第六回 蕭十一郎在哪裡?

蕭十一郎,又是蕭十一郎。

天下所有的壞事,好像全都給他一個人做盡了。

花如玉恨恨道:「就因為他搶了我的女人,所以我也要搶他的女人。」

風四娘道:「他搶去了你的什麼人?」

花如玉道:「他搶去了我的冰冰。」

風四娘道:「冰冰是誰?」

花如玉道:「冰冰就是我的表妹,也是我的未婚妻子。」他顯得更憤怒,更痛苦;接著道:「但那蕭十一郎卻仗著他的武功比我高,仗著他比我更有錢,竟將我的冰冰搶走了,連看都不許別人多看一眼。」

風四娘道:「謝天石就因為多看了她兩眼,所以眼睛才會瞎的?」

花如玉點點頭,冷笑道:「你們若以為他對你們好,你們就錯了,他對冰冰才是真的好,為了冰冰,他什麼事都肯做,冰冰若要他挖出你們的眼珠子來,他也不會拒絕的。」

沈璧君忽然叫了起來:「我不信,你說的話我連一個字也不信。」

花如玉冷笑道:「你是真的不信,還是不敢相信、不忍相信?」

沈璧君道:「我死也不相信。」

花如玉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真是個痴心的女人。」

沈璧君道:「我以前也冤枉過他的,但現在我已知道,他絕不會是這種人,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花如玉道:「他以前也許不是這種人,但每個人都會變的。」

沈璧君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不信。」

花如玉目光閃動,說道:「我若能證明,你又怎麼樣?」

沈璧君道:「只要你能證明他真的做了這種事,你隨便對我怎麼樣都沒關係。」

花如玉道:「我若能證明,你就肯嫁給我?」

沈璧君咬著牙,道:「我說過,隨你對我怎樣都沒關係。」

花如玉道:「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沈璧君道:「我雖然是個女人,卻從來也沒有做過言而無信的事。」

花如玉道:「好,我信任你。」

風四娘道:「你準備怎麼樣證明給她看?」

花如玉道:「我準備讓她自己去看看蕭十一郎和冰冰。」

風四娘道:「到哪裡去看?」

花如玉道:「大亨樓。」

風四娘道:「大亨樓是什麼地方?」

花如玉道:「是個花錢的地方。」

風四娘道:「蕭十一郎在那裡?」

花如玉道:「這幾天他一定在姑蘇附近,只要他在附近,就一定會去。」

風四娘道:「為什麼?」

花如玉冷笑道:「因為他現在是個大亨,若是不帶著他那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到大亨樓去亮亮相,豈非白到了蘇州一趟?」

風四娘道:「你也想帶我們去亮亮相?」

花如玉道:「只要你們肯答應我一件事。」

風四娘道:「你說。」

花如玉道:「你們可以張大了眼睛去看,卻不能張嘴。」

風四娘道:「為什麼?」

花如玉道:「因為你們若是一出聲,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風四娘道:「好,我答應你。」

花如玉道:「你真的能一直閉著嘴不出聲?」

風四娘瞪眼道:「你以為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是個多嘴婆?」

花如玉笑了笑,道:「你當然不是多嘴婆,但我卻還是不相信你會真的那麼老實。」

風四娘好像要跳了起來:「你連自己的老婆都不信任,你還能相信誰?」

花如玉道:「一個男人若是太信任自己的老婆,他一定是個笨蛋。」

他微笑著,接著又道:「楊開泰就是個笨蛋,否則又怎麼會讓你溜走?」

風四娘嘆了口氣,道:「他並不是個笨蛋,只不過是個君子而已。」

花如玉道:「但我卻既不是笨蛋,也不是君子。」

風四娘道:「所以你已決定不信任我?」

花如玉對沈璧君笑了笑,道:「我可以信任她,我知道她是很老實的女人。」

風四娘道:「我不老實?」

花如玉道:「這屋子裡老實人好像只有她一個。」

風四娘說道:「那麼你準備怎麼樣?把我的嘴縫起來?」

花如玉笑道:「只縫你的嘴也沒有用,你說不定會翻跟斗的。」

風四娘道:「你……你……準備用什麼法子來對付我?」

花如玉微笑著,悠然說道:「我會想出個好法子來的。」

你若要像風四娘這樣的女人,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不動,那實在需要個非常特別的好法子。

風四娘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因為她根本不能動。

她身上所有關節附近的穴道,全被制住了,臉上蒙上了層黑紗,嘴裡還塞了個核桃。

這法子並不能算很巧妙,但卻很有效。

沈璧君臉上也蒙著層黑紗。

姑蘇並不是個很開通的地方,大家閨秀出來走動時,蒙上層黑紗掩住臉,也並不能算很特別。

所以附近倒也沒有什麼人特別注意她們。

她們打扮得都很華麗,錦衣華服,滿頭珠翠,因為這裡本是只有大亨們才能來的地方。

所以牡丹樓就變成了大亨樓。

大亨的意思,就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北方人也許聽不懂。

可是浙江一帶人,說起「大亨」這兩個字的時候,都立刻會肅然起敬的——這種表情無論什麼地方的人都看得懂了。

現在正是黃昏。

黃昏,通常也正是人們最容易花錢,最想花錢的時候。

要花錢到這裡來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在這裡喝一壺茶,就要花你好幾兩銀子。

除了每樣東西都比別的地方貴七八倍之外,這裡好像也並沒有別的特別之處。

牡丹早已經謝了,樓外的欄杆里,都擺著幾十盆菊花。

菊花開得正艷,蟹也肥了。

持蟹賞菊,對花飲酒,不但風雅,而且實惠,正是種雅俗共賞的享受。

樓上幾十張桌子,空著的已不多。

到這裡來的男人一個個都是滿面紅光,都是穿著鮮衣,乘著駿馬來的,有的佩劍,有的搖著摺扇,劍上都鑲著寶石明珠,扇面上都是名家的書畫。女人們當然更都打扮得千嬌百媚,好像到這裡並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炫耀自己的珠寶。

卻不知道她們本身也正是被男人們帶到這裡來炫耀的。

一個男人身旁,若是有個滿身珠光寶氣的美女,豈非也正是種最好的裝飾?

風四娘和沈璧君坐在角落裡靠著欄杆的位子上,花如玉青衣小帽,規規矩矩的站在她們身後,竟扮成了侍候夫人小姐出來亮相的小廝。

她們雖然沒有男人在旁邊陪著,但也並不特別引人注意。

到這裡的女人,並不一定都有男人陪著的,江湖中的女大亨也不少,何況,還有些是想到這裡來釣魚的——大亨樓上的男人,一個個全都是大魚。

最大的一條魚就坐在她們前面幾張桌子外,是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男人。圓圓的臉,白白凈凈的皮膚,一雙手保養得比少女還嫩,手上戴著個比銅鈴還大的漢玉戒指。

他身旁的女人當然也是最美的,不但美,而且非常年輕,看來絕不會比他的女兒大,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還帶著幾分孩子的天真,一張小嘴好像總是撅著的,笑起來的時候,鼻子總是會先皺一皺,顯得說不出的俏媚,說不出的愛嬌。

這正是中年男人們最喜歡的一種女人。

所以附近的男人都忍不住要偷偷的多看她兩眼,女人們的眼睛也忍不住要去看看她耳朵上戴著的那雙比春水還綠的翠玉耳環。

那是真正的「祖母綠」,綠得晶瑩,綠得清澈,綠得令每個女人的心都動了。

這種又羨慕、又嫉妒的眼色,總是能令她覺得很愉快。

能做「柳蘇州」的老婆,實在是件很愉快的事,無論做第幾房老婆都同樣愉快。

就只這一副耳環,姑蘇就很難找得出第二對來。

他們身後除了一個丫鬟和一個俊俏的書僮外,還有個腰懸著長劍,鐵青著臉的黑衣大漢,持劍而立。

柳蘇州無論到什麼地方,都帶著個保鏢的。

柳蘇州的四個保鏢,沒有一個不是好手。

這佩劍大漢姓高,叫高剛,人稱「追風劍」。

江湖中外號叫「追風劍」的人雖不少,但能有這外號的人,出手想必總是快的。

可是他看見坐在對面桌上的兩個人時,臉上卻露出尊敬之色。

高剛不但劍法快,而且也是個老江湖了,他認得這兩個人。

在江湖上走動的,就算不認得這兩個人,至少也聽過他們的名字。

「伯仲雙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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