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超人智力的展望

當然,如果我的「自我」只是一捆對已知數字和確切維數的直覺,那麼,讓我把它乾淨利落地捆紮起來,並最佳地利用它。但是,如果這種隱蔽的個性,帶有一種不尋常的、使人滿足的願望,以及復萌、爭鬥和永恆的風格,並非一架齒輪出現故障,又有限定最大馬力的機器,而是一種有生命的東西,無限可變、總是視情況而重新調整,並能取得不可估量的成就,也能誘致可悲的卑鄙,在某種意義上是其命運主宰的一種活的東西;如果其自由馳騁不是一種錯覺,而其具有超自然經驗的可能性又並非謊言,那麼,我們必須防止我們自己墜入機械唯物論者古老的錯誤的泥淖中去。

查爾斯·雷文(Charles E. Raven),《造物主的精神》

我們有精神生活,那是因為我們思維活動是動態的達爾文過程,以致我們能創造——每天重新創造我們自身。那種精神生活(本書開始時描述的一種紊亂),現在也許能想像為一種達爾文過程,這種過程是高層次的,幾乎達到分層穩定性那些層次頂端,能夠實現雷文所論述的自我感覺。這樣的深度和多方面的能力的產生,可能源自大腦密碼的不斷複製,與別的大腦密碼相競爭,以及產生新的變異。

那不是一架計算機,至少不是通常意義上被看作能忠實地重複其動作的可信賴的那種機器。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在機械論的王國中,它是某種新東西,完全找不到良好的類比——除了其他已知的達爾文過程之外。但是,你對它可能是什麼能獲得一種感覺;俯視皮層的表面(實際上是展平的表面)看到的好像是一種鑲嵌——一條拼花被褥,哪一片都不處於靜息狀態。再仔細一看,每一片都像是重複的牆紙圖案,但每個單元的圖案都是動態的,是一種閃動的時空模式,而非傳統的靜態模式。在被褥相鄰的片之間的界線有時是穩定的,有時像一條戰線一樣推進。有時單元圖案會從一個區域消退,三角形的陣列不再使同類點同步化;過一會兒,另一種單元圖案可能很快佔領雜亂無章的領土,而並未遭遇抵抗。

這種複製競爭的當時的贏家,也就是具有最多和聲,從而贏得輸出通路注意力的那種模式,看來像是我們稱之為意識的良好候選者。我們轉移注意力可能意味著另一類拷貝模式走到了台前。我們的下意識可能是當時不起主導作用的其他活動的模式。皮層中沒有任何特定的部位會長時間作為「意識中樞」,不久另一個區就會接替過去。

變化的鑲嵌似乎也為智力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候選者。對新的運動的指令包含在能成形的空間模式之中。鑒於時空模式能改變以找到新的共鳴,這種變化的鑲嵌能夠發現巴洛式的新的次序。鑒於在長期記憶和現時感覺輸入的共鳴的基礎上,能對一種運動程式的大腦密碼作出判斷,於是,它們能在現實世界中控克雷克方式模擬動作。在某些情況下,下一步該幹什麼並非顯而易見,它們在處理這些情況時具有皮亞杰特征。

這些鑲嵌具有我們精神活動不羈的一面,我們可以創造出新的層次的複雜性,像填字遊戲式體現新的意義層次的複合符號(寫詩時就是這種情況)。因為大腦密碼能表示的不僅是感覺和運動圖式,也能表示思想,因此,我們甚至能夠想像高質量的隱喻怎樣出現,而當我們進入一個小說的想像王國時,能想像科爾里奇(Ce)」的 「對不信的有意懸置」如何能發生。

大腦密碼和達爾文過程正是我在本書開始時提到的,那時我曾說,讀到這本書的結尾時,讀者有可能去想像能導致意識的一種過程,這種過程能運轉得足夠快來產生敏捷的智力,且會長於揣測。這最後的一章就是討論增強我們的大腦和建立其人工的近似所具有的涵義。但是,首先讓我們先叉開一點,看一下解釋本身具有的競爭性。

衡量解釋的金科玉律——所有科學都熱望於此,是抽象化和數學描述。當某人能以一組定義和公理展示一系列不斷推進的推論,肯定會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從柏拉圖的理想國開始,笛卡爾和康德都試圖了解精神是如何用數學的方式運作的。我們最終似乎是處於回答某些這樣的問題的門檻上。

但是,長期以來一直存在著對整個科學界的挑戰,當科學試圖去解釋人的精神時,挑戰將會再一次強烈地表現出來。對真理的神秘主義和非理性主義觀點來自精神啟示,而並非來自演繹;這些觀點認為,與純粹的沉思所獲得的相比較而言,科學真理是非上乘的、急功近利的。第二種挑戰來自教條。伽利略之所以遇到麻煩,並非是他的天文學研究,而是因為他的不斷挑戰和修正的科學方法威脅了宗教曾用來建立其似乎是永恆的和內部和諧一致的世界觀的真理。還存在著一種被文學批評家喬治·斯坦納(Gee Steiner)稱之為「浪漫的存在主義神學論辯」的挑戰——例如尼采「的較之於徒勞的演繹對本能性睿智的偏愛或布萊克」對於牛頓對虹的光學分析的批評。第四種挑戰以為隱秘不明的動機無處不在,或聲稱真理是依附於政治觀點的。

從根本上來說,這些是來自科學傳統之外的挑戰;它們的現代擁護者將肯定會抓住我們日常科學上的混亂,並試圖以基督教基安主義攻擊進化生物學本身的方式來利用它們。這些類型的解釋長久以來與科學競爭,雖然也有幾次短期的獲勝(如對拉曼特利的流放),但多以長期的失敗告終。今天,所有這各種挑戰的脈絡均可見於理性時代的落伍者所發起的運動之中。

因此,我們必須努力清晰地陳述我們的科學解釋,而不要試圖去建立虛假的對立面 ——像有關進化是因遺傳突變還是自然選擇那次假想的爭執那樣。那場無謂的爭論持續了幾十年,直至本世紀40年代才為「現代綜合論」所消颯我們必須避免使用數學概念而使人頭暈目眩,而應該給人以啟迪。我們必須摒棄「想像所需要的證明」,而當我們在作結論,說是除了我們已找到的答案外不存在別的可能時,同樣必須摒棄妄自尊大或急躁。特別是當把我們的理論設定在機械論解釋的恰當層次上時,我們必須謹慎。

因此,為大腦和精神提供的現代時髦圖象的神經元層次上的描述,僅僅是細胞骨架更深層次上的影子——正是在這個更深的層次上,我們必須去尋求精神的物理基礎!

羅傑·彭羅斯《精神的影子》

我敢肯定,有些研究意識的物理學家或埃克爾斯學派神經科學家會說,在這架機器中仍然必須要有一個幽靈,它跳躍過分層穩定性的許多中間層次,從而引導神秘的量子力學至神經元的細胞骨架的微管之中,在那裡非物質的精神能與大腦的生物學機制交換信息。實際上,這樣的理論家通常避免「精神」這個詞,而談論鼻子場論」。我將很高興採用丹尼詩的定義在「奧秘」這個問題上作妥協;奧秘是指一種人們不知如何去思考的現象。研究意識的物理學家們所做的一切,是用一種奧秘來代替另一種奧秘。迄今為止,在他們的解釋中還不存在將其組合起來就能解釋別的事物的片言隻語。

即使他們在其組合上有所改進,同步他微管產生的任何效應只能為我們意識經驗的整體特性提供另一位候選者。這種解釋將必須與在別的層次上的解釋結合起來完善其機械論上的細節,必須與其他可能的解釋進行競爭取得地盤。至今為止,達爾文過程似乎能恰到好處地來解釋意識的一些重要側面的成功和失常。

我想,我們將會繼續看到,在那些令人厭倦的辯論中,在爭論「機器到底能否真正認識一切;機器是否能具有人所擁有的意識」時,一個哲學家企圖把另一個哲學家逼入困境(至少是費盡口舌;欲將對方通過牆角旮旯)。遺憾的是,即使所有科學家和哲學家都承認精神是大腦產生的,論題的複雜性仍然會引起大多數人應用某種比想像更簡單的概念(如「靈魂」)來對該種複雜性加以抽象化。也許感覺像是一個書評家,他咬文嚼字地問:「數字計算機是否如許多理論家所認為的,只是人腦的一種更簡單的翻版?要是真是這樣,其涵義太可怕了。」

可怕么?以我個人來看,我發現無知才真的可怕。在這方面可謂是源遠流長,從用「著了魔」來「解釋」精神疾患到巫師的裝神弄鬼。我們極需要一種比鼻子力學的奧秘更有用的隱喻;我們需要種隱喻,它能夠成功地架設起一座越過在我們感知的精神活動和其內在的神經機制之間鴻溝的橋樑。

迄今為止,我們實際上需要兩種隱喻:一種是自上而下的隱喻,把思想映射於神經元群上;另一種是自下而上的隱喻,用來解釋思想如何由那些看起來是雜亂無章的神經元集群產生的。但是,新皮層的達爾文機可以在這兩方面都幹得不錯——如果它確實是其中的創造性機制的話。

對我來說,新皮層的達爾文機理論似乎是處在恰到好處的解釋層次;它並不降到突觸或細胞骨架的層次,而是上升至有成千上萬個神經元參與的動力學的層次,它們產生的時空模式是運動的前提,即大腦之外世界中的行為的前提。此外,這一理論與一個世紀以來腦研究的許多現象是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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