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

想寫「驚魂六記」,是一種衝動,一種很莫名其妙的衝動。

一種很驚魂的衝動——驚的也許並不是別人的魂,而是自己的。

因為這又是一種新的嘗試。

嘗試是不是能成功?

天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嘗試過太多次。

有些成功,有些失敗。

幸好還有些不能算太失敗。

寫武俠小說,本來就是該要讓人驚魂的。

荒山,深夜,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除了一雙炯炯發光的眸子,全身都是黑的,就像是黑夜的精靈,又像是來自地獄的鬼魂。

如果是你,忽然在黑暗的荒山看見了這麼樣一個人,你驚魂不驚魂?

一刀要砍在你脖子上,一槍要刺在你肚子里,你驚魂不驚魂?

不驚魂才怪。

我要寫的驚魂,並不是這種驚魂。

恐怖也有它獨特的意境。

「意境」這兩個字,現在已經不是個時髦的名詞了。

現在大家講究的是趣味,是刺激,是一些能令人肉體官能興奮的事。

意境卻是屬於心靈的。

所以恐怖的故事才必須有意境。

因為只有從心靈深處發出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恐怖。

那種意境,絕不是刀光血影,所能表達的了。

那才是真正的驚魂。

好萊塢的電影「大法師」就表達了這種意境,它的畫面、影象、動作、聲響,都能令人從心底生出恐懼,一種幾乎已接近噁心的恐怖。

可惜寫小說不是拍電影。

小說沒有畫面影象,也沒有動作音調,只有用另一種方式表達。

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表達出一種真正恐怖的意境來?

文字。

無論寫什麼小說,文字都絕對是最重要的一環。

故事當然更重要。

沒有故事,根本就沒有小說。可是故事中真正令人恐怖的卻很難找尋。

有人說,鬼故事最恐怖,鬼魂的幽冥世界也最神秘。

可是又有誰真的見過鬼魂?

這種故事是不是也太虛幻?太不真實?

我總覺得在現代的小說中——無論是哪一種小說,都一定要有真實性。

所以我寫的「驚魂六記」究竟是種什麼樣的小說,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

只有等各位看過才知道。

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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