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在故事開始之前,我想先回到一個成年人的觀點,以一個大人的言語來說兩句。

那男孩和我的內心大部分都是緊密相聯的。這本書的故事全都來自於那場關於他與獨裁統治者布拉尼克的夢,即便是在夢醒之後,也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在我的腦海里。

只是,在那場夢中並沒有出現我在這裡敘述的場景。到目前為止,我把自己所做的夢,以幼童般笨拙的語言轉換成文字,也讓我記起了夢中的言語。

本書也僅僅只有這一幕是獨立出現的。當我醒著的時候,大體框架和要使用的語言就差不多已經成熟了。所以這一幕就像是憑空從白日夢裡跳出來似的,有別於到目前我寫成的其他小說的場景。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我自己在很久之前,便受邀到某間餐館裡,向正坐在那裡討論這部小說的人們徵詢我的意見。

去年冬天,我做了一件打獵穿的上衣。袖子和衣領縫上了酒紅色柔軟的毛皮襯墊。當初看到那張毛皮時,著實撼動了我的內心深處。因為那正是薩利亞的詩人--薩利休彌穿的那件披風的顏色。我彷彿跳出了現實一、兩秒鐘,回到里歐尼斯的餐館,吃著他做的鴨肉料理。

我無法忘記那道鴨肉料理,裡面塞滿了獨特的餡料。那種口齒留香的感覺,那種充滿鼠尾草、百里香和俄勒岡香料的味道。還摻雜一些薄荷的香氣,簡直是太奇妙了。我一邊在聽薩利休彌吹奏著薩克斯曲子,一邊偷笑他那特別誇張的動作和格言。門邊上吊著一支大鹿角,依稀可見那酒紅色的披風掛在上面……

綜合以上原因,或許這個章節的篇幅有些過長,而且讀起來有點難懂,但還是希望你們能耐心的讀下去。

分布在沼澤和濕地之間有許多的水渠。里歐尼斯經營的餐館就位於猶如百步蛇般蜿蜒曲折的渠道旁邊。從這間餐館往市區的方向有一條古老舊的護堤,有願意冒險的人可以嘗試著從市區沿這道護堤走過來。但只能步行,因為路上堆著大塊的花崗岩石塊,而且石塊的縫隙間還生長著密密麻麻的雜草和灌木。

三百年前這個國家遭受最後一次侵略時,從首都到邊際角落,都散布著無數道這種車輪般的護堤。薩利亞的人們為了守護自己的國土,免於落入敵人的手裡,於是將所有的護堤全部都毀掉了。後來護堤又多次被修復,現在大部分都被人們當成道路使用。堤防附近有這座首都最古老、最高級的餐廳--里歐尼斯,除了這家店,再沒有其他的建築物了。

里歐尼斯的曾祖父以前就住在沼澤中,以捕水鳥為生。他在這裡建了防護堤和階梯、很多用來養鴨的石圍牆,還有供全家居住的船屋。之後他的兒子們在石圍牆上面做了尖刺,建造了這座既是家也是堡壘的建築物,就是後來的里歐尼斯餐廳。

從城裡運河邊的港口搭乘平底小船就可以到達這裡。城鎮里的運河和河川,像網子一樣交錯著,不管在哪裡都可以搭船。就算是迷了路,對於看起來每條都一樣的水路,這裡的船長也都是了如指掌。就算霧再濃他們也不曾迷失過……算一下走下石階搭船的時間,從城鎮中央乘船處到達這間餐廳,大約一共要花四十分鐘。

保護區由沼澤、濕地和水路所構成,圍繞著首都四周,就像廣大的領土一樣。里歐尼斯餐廳,就在這區域最寬闊的地方。其後展開的是城鎮里另一個古老的區域,一片極美的領地。這個區域全被上了翠綠色和咖啡金色,交錯無數的水路所反射出的亮光,就像細緻的銀色絲織品一樣閃耀著。

這片沼澤的實際面積本來比現在還要大,它提供了所有居民的生活食糧,守護著這裡的居民,沼澤里長滿了蘆葦、莢白筍、菖蒲,水底還長了鮮綠的睡蓮和水芥菜,讓淡水雜魚得以在此生存。

兩千年前新來的人們入侵此地時,也將土木技術帶了進來,建造了圍牆和運河網。沼澤地和濕地搖身一變,成了最肥沃的農田。但現在也只剩下圍繞著首都的安全帶,而那個地區和居民也由政府保護了起來。這也是已經距今兩百年前的事情。

里歐尼斯是唯一許可在這個區域,建立家園的家族,因為他們是沼澤地的原住居民中最古老的家族。

即使現在,這一帶也還是野生動物的聖地。尤其是眾多種類的水鳥,這在其他區域是無法看到的。棲息在這裡的鴨,還有夏天過境的雁鴨,種類高達四十多種。其他的像什麼蒼鷺、白鷺、鸛鳥、千鳥等,種類十分的多。

大麻鷺會突然發出可怕的鳥鳴聲,追趕想在夜間偷襲的敵人。被鳥鳴聲嚇跑的敵人,在逃跑的途中,往往會沉到沼澤中動彈不得,一大半的敵人就是這樣失蹤了的。

這群鳥在求偶和爭地盤時,會像聽到口令一樣一同鳴叫起來。比山民吹響角笛的聲音還要更加的響亮,可怕的聲音給人一種超出自然的感覺。有時就像是在向眾神宣戰時吹響的巨大海螺的聲音一樣。

運河雖然泥濘,但水仍是清澈無比。到處都可以看到鴨、白鳥、雁的蹤影。黑頭、紅嘴的水鳥,在莊嚴的建築物之間忙碌地鳴叫著飛舞著。所以在城鎮中也可以看到水鳥的蹤影。

冬天,當水路和池子里開始結冰時,無數的鳥就都會聚集到流經城鎮的尼卡拉川急流。由於這裡是急流,所以即使是冬天也不會結冰。尼卡拉川嘩啦的流過阻擋洪水防止河川泛濫的巨型花崗岩堤防下方,與無數的水路彙集奔入出海。

在薩利亞有規定,只有在秋季和冬季才可以捕捉水鳥,而且禁止使用步槍。在這裡使用的,仍是很早以前傳下來的投石器、弓、擲槍等工具來捕捉水鳥。每年都會不斷增加取得這種執照的人數。尤其是擲槍,一般人都認為它是最適合用來捕捉水鳥的武器。

也有人是用網來進行捕捉的。雖然在沼澤地撒網是被禁止的,但在稻田、酸果蔓的平原,以及廣布在城鎮北部的坡地上卻仍經常被使用。這裡的氣候乾燥,日照充足,適合種植小麥、燕麥、黑麥和大麥。等鴨雁成群地飛落在田裡的時候,有執照的獵人就會去撒網了。

里歐尼斯抱怨:"在祖父的那個年代,人們只捕捉想要的鴨"。當時如果劃著迷彩偽裝的平底小船,使用捕捉水鳥的擲槍,可以捕捉到數不清的鴨子,這對於生意興隆的餐廳,可以有足夠的量供應。但現在卻只能從別處買鴨子。

里歐尼斯買的鴨子高達數千多隻。受傷的和死去的鳥被做成肉派,完好的鳥就把翅膀綁起來,放到沿餐廳下面和堤防之間所建成的水池中,用編得緊密的柳枝柵欄來劃分出區域。他們也用同樣的方法養魚,什麼鰻魚、鯉魚、鯰魚、狗魚等,然後根據客人點的菜,現抓現煮,是這裡的人氣很旺的料理之一。鴨料理當然是這裡最受歡迎的美食了。

"鴨子啊!"

"我最討厭的就是鴨子這東西了。" 里歐尼斯說。

"為什麼呢?"客人問。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以後我就不把鴨子賣到你這裡了。"

"沒錯。我喜歡掐住這些鴨子的脖子,省得它們在那該死的嘎嘎叫。看看擠在圍柵周圍的那幫來偷飼料的傢伙,他們不光偷飼料,還煽動我養的鳥。那些傢伙好像還知道自己是受政府政策保護的,真是豈有此理。"

里歐尼斯飼養的寵物--沼澤水獺,好像聽懂了主人說的話似的,搖晃著身體發出了呻吟聲。托著像男生胳膊一樣長、女生大腿一樣粗的身體爬到窗邊,把前腳放在玻璃窗上,不停地前後擺動著它那又長、又滑的尾巴。

"好了,茲奇,你要不要也去捉一隻呢?嗯?要是你沒這麼胖,也能潛進水底的話,我就讓你去捉那幫傢伙哈。"

以前沼澤地的人們,把水獺當成狗一樣在飼養。有時也會靠水獺來捕捉魚和水鳥。

里歐尼斯的寵物--茲奇,已經上了年紀,鼻子周圍都有點變灰,它的確是太胖了。茲奇之所以會這麼胖,其中一個原因是在主人沒注意的時候,向各桌的客人討東西吃,而且大家也都很喜歡它。

巴納是一名現在正在讀大學四年級主修科學的學生,今天他帶著某位教授來到了這間餐廳,預備要和另一位歷史系教授見面。和巴納同行的教授是個逃亡者,也是一位優秀的科學家。以前他因為他的自由主義思想,和目擊了某個事件,而被新黃金龍帝國的軍隊逮捕。

在對他兩個月左右的拷問期間,教授親眼目睹了與他要好的三位科學家,全被處死刑的慘景。他們被帶到監牢的中庭,鎖在樁上,然後被殺害。

那是個充滿著壓迫感的巨大建築物--"金蛇隊"的總部。金蛇隊的黑色制服、肩膀和帽子上,都別著帶有鐵渣的金色蛇型徽章。

教授的弟弟也和他一起被抓進監獄裡,他也是一位科學家,還是前雷斯寧古大學的榜首。那天教授的弟弟扭斷了衛兵的脖子,並換上衛兵的制服,然後把哥哥藏在洗衣公司卡車裡的臟衣服底下,一起逃了出來。教授在薩利亞流亡之時,幫他整理逃亡山區裝備的,也是這個弟弟。

學生端來銀制的高腳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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