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 調虎離山

謝小玉的臉上可以刮下一層厚厚的寒霜,而且做了一件神劍山莊重建以來,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她的右手輕輕一抬,拍拍兩響,謝先生的臉上就添了兩個鮮明的掌印。

謝先生是神劍山莊中很具權威的人物。

他的地位雖然高不過謝小玉,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可是謝小玉居然當眾打了他兩個嘴巴。

謝先生的目中立刻閃出了一片怒火,儘管謝小玉剛才救了他一命,但是這兩巴掌卻也等於打掉了他以後的尊嚴,使他在人前永遠抬不起頭來!

一個享受慣了尊榮的人,突然間沒有了尊嚴,那的確是生不如死。

所以謝先生對謝小玉流露出了反抗的意識,儘管他的生命是屬於神劍山莊的,離開了神劍山莊,他的一切也都將失去了支持,而反抗了謝小玉,也等於離開了神劍山莊,但是他管不了這麼多。

他再留在神劍山莊,也將如行屍走肉,沒有生命了。

謝小玉無視於他的反抗,神色更冷,聲音更寒。

寒得有如雪地里的冰球:「謝澳,我把總管一職交給你,讓你掌管了庄內大大小小一切事務,是何等對你器重,結果你做了些什麼?」

她峻厲的言詞像是鎮住了謝先生,他頓了一頓才道:「我敗於來人之手,固然是我的不慎所致,但我也是在執行所司。」

謝小玉冷笑一聲:「你執行了什麼職務,你只會在門口亂擺威風,跟人家閑嗑牙,丟大人。」

謝先生再度挺挺胸,鼓起勇氣道:「我可不是喜歡生事,找人家決鬥,而是因為……」

「因為什麼?你說呀!」

謝先生又頓了一頓才道:「因為你說過,如果丁鵬來了,首先就趕緊通知你,然後想法子把人擋在門口,一直等你出來迎接。」

這倒是很新鮮的事,難道,謝小玉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需要掩飾,不能讓丁鵬看見嗎?不過這樣一來,也解釋了謝先生為什麼要一再留難,故意生事,借故挑戰的原因了。

他原是個很有修養的人,今天卻為了跟小香吵了幾句嘴,竟然會勃然大怒,進而動手決鬥。

原來都是為了要阻止丁鵬進去,好讓裡面的謝小玉有時間準備,把一些不能讓丁鵬見到的人或物撤下去。

丁鵬到達的消息,遠在河岸的那頭,庄中就知道了,卻一直要拖到不久前才見謝小玉而來,可見這一番掩飾的動作是很費時的。

謝先生揭穿了這個秘密後,眼睛望著車子,神情有一種報復的快意。

他原是很忠於謝小玉而深恨丁鵬的,卻因為謝小玉的兩個耳光把他打得轉向於丁鵬那邊去了。

看他現在的神情,似乎為了要能毀掉謝小玉,他不惜再向丁鵬吐露更多的秘密的。

不過他也是個很多疑而謹慎的人,已經在打算這麼做時,首先防備到的是謝小玉殺人滅口。

因此他的另一隻眼,一直在看著謝小玉的手。

謝小玉的手果然已經握著了劍柄,她手中原本是執著劍的,在劈落了阿古的飛刀後,她就歸了鞘,而且還用那隻手,摑了謝先生兩巴掌。

現在她的手又摸上了劍柄,謝先生自然又緊張了,而且也作好了一切的準備。

謝小玉的身子動了,動得好快。

轉了一轉,又轉到謝先生的面前。

接著又是拍拍兩響,謝先生的臉上又多添了兩個掌印,謝小玉的手掌不大,但兩個掌印並列在每一邊的臉上,也差不多能蓋住了。

所以謝先生蒼白的臉,現在已經變成通紅的了。

只是謝先生挨了這兩巴掌後,卻獃獃的一動都不動了。

他並不是被謝小玉的身法或手法驚呆了。

謝小玉的動作雖快,他卻有把握從容躲開的,甚至於還能作有力的反擊。

第一次之所以會挨上兩巴掌,是他根本沒想到謝小玉會打他的耳光。

可是這一次,他卻是乖乖地站在那兒,袖手不動,伸長了脖子,等著謝小玉來宰他的。

謝小玉到他身前時,手中還執著劍,結果卻用左手摑了他兩個嘴巴,把劍歸回了鞘。

是什麼原因使他由桀驁變為柔順?

那隻不過是謝小玉拔出劍來,繞了個圈子。

她身形動時,劍已出鞘,一開始不是撲向謝先生,而是撲向那輛車子。

那輛丁鵬乘來的馬車。

到達車前時,她的長劍一撩,挑開了車上的窗帘,跟著也撥開了車門,鑽進身去。

謝先生原以為她要去跟丁鵬拚命了,可是謝小玉很快又鑽了出來。

她是由車的另一邊鑽出來的。

進去時沒關門,出來後也沒關門,門都敞開著,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華麗的內部陳設。

但是沒有人。

丁鵬不在裡面,也沒有別的人在裡面。

這是一輛空車,從車子上船開始,謝先生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車子,沒看見有人出來過。

那證明白始至終,丁鵬就沒有在車上,鬧了半天,接來的只是一輛空車。

謝先生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的確該挨打,所以他甘心情願地挨了第二次的嘴巴。

謝先生故意鬧事的目的,是為了要阻止車上的丁鵬進入莊院,現在丁鵬不在車上,謝先生最多只是白鬧一場而已,卻並沒有虧於職守呀!

為什麼他很快就認錯,甘心挨耳光呢?

這一點,就不能不佩服他的思路轉得快了。

車子是從外面來的,謝小玉是從莊院裡面出來的。

謝先生一直看著車子,都沒有發現裡面是空車,謝小玉一出來就知道了。

難道她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嗎?

謝先生很清楚謝小玉,雖然她本事很大,但卻沒有這一套本事,否則她不會如此慌張失措,她知道能算到丁鵬只是出去轉一圈,立刻就回來,也就不會把一些不易收拾的玩意擺出來了。

謝小玉居然在謝先生之先知道這是一輛空車。

這惟一的說明,就是丁鵬已悄悄地先入了庄。

如果渡河是進入神劍山莊惟一的通路,丁鵬是絕對進不了庄的。

只不過這條惟一的通路僅僅是他們對外的宣稱而已,實際上另外還有些路也能進入神劍山莊的。

而這些原本是屬於極端機密的通路,居然被丁鵬找到了,這實在是很糟糕的事。

身為總管的謝先生只有自認該死了。

謝小玉原本是想殺死謝先生的,只要他還有一絲反抗的意圖,她那凌厲的劍式以及身上十七種暗器,都將全部發將出去。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她身上能同時發出這麼多的暗器,就是謝先生,也不過知道她能發七八種而已。

知道的七八種,每一種都能要人老命的,而不知道的十種,更厲害不止四五倍。

否則以她一個女孩子,又怎能化身為玉無瑕,領導著連雲十四煞星而肆虐江湖呢?

謝先生也幸好這一次是甘心領死了,如果他以自己所知道的謝小玉去衡量她而意圖反抗的話,那麼他此刻恐怕早已斷氣了。

就因為他伸長了脖子,引頸就戳,倒反而保全了他一條性命。

謝小玉冷冷地道:「你知道自己的錯了嗎?」

謝先生惶惑地道:「屬下該死。」

論在謝家的輩分,謝先生該是謝曉峰的族弟,也是謝小玉的族叔了。

不過這都是古老時代所遺留下來的家庭制度,到了後世,已漸漸地衰微了,同族的親戚雖然還能多少得到一點照顧,卻已微薄得可憐。

輩分的尊嚴,早巳被勢利所代替,除了一些太直接的親誼,不出五服,還略受重視,此外就只有在族譜上排名在前面一點而已。

祠堂里的爺爺替孫子輩的當門房、做奴才的事常見不鮮,而這份差事還是沾著那點親誼才挨上的,所以謝先生的這一聲屬下也自稱得心甘情願。

謝小玉冷哼一聲道:「你這顆狗頭還能留在頸子上,就因為你還不錯,知道自己該死。」

言下之意,是指他的腦筋還算靈活,很快就想到了自己所犯的錯。

謝先生這下子變得更為可憐了,腰彎得像只煮熟的蝦子,顫著聲音道:「是!是!屬下再也沒想到丁鵬會玩上這一手金蟬脫殼的把戲,他以前一向是寸步不離車子的。」

謝小玉嘆了口氣:「豈止你沒有想到,連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改變習慣的。」

小香在一旁卻又笑了笑,說道:「這根本不是我家公子的習慣,他其實最討厭乘車子,這輛車子看來雖豪華,但是坐在裡面又悶又顛,簡直是受罪,所以他從來不邀人同車,就是怕人家發現車子里的不舒服勁兒。」

謝小玉不禁道:「既然乘車子如此不舒服,他幹嗎要整天坐在車子里?」

小香道:「他要別人看來很舒服,以為這是他的習慣,這是他的標記,車到哪裡,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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