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方已並不打算繼續住在寶興路338號,出院後無處可去,她在南江市又沒有什麼朋友,只能打電話給關係最好的舊同事。舊同事乍見到她,不敢置信地破口大罵:「我去他個挨千刀的周逍,幾天功夫把你折騰成這副鬼樣子?」

方已叉著腰,昂首挺胸:「我成功瘦了五斤!」

同事朝她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那個混蛋在哪裡?是不是還在這裡?」

「活動早結束了,他早走了。」

同事氣紅了眼:「沒事,以後我罩著你,先住我那兒!」

「才不去你那裡,你又不是一個人住!」

周逍坐在車裡,看著方已坐上舊同事的車離開,發動車子跟上去,前面快他也快,前面慢他也慢,一個紅燈沒有跟上,他有些著急,直接闖了過去,一直看到那輛車開進一家酒店,方已被同事攙著進了樓,他還沒回過神,想打電話問方已,拿起手機,卻遲遲沒有摁下號碼,待了一會兒後他離開,路上歐維妙給他打電話,他直接掐斷了。

歐維妙失落地放下手機,咖啡也忘記喝,沈麗英拿著茶杯走進茶水間,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問:「怎麼了?」

歐維妙回過神:「沈阿姨,你怎麼自己倒水?」

「我為什麼不能自己倒?」沈麗英笑了笑,問,「又再為周逍煩心?」

歐維妙垂眸說:「他跟方已分手,把氣撒我身上,那天你沒見他的樣子,瞪著我像要殺人似的。」

沈麗英說:「可這不就是你一直在等的結果?」

「是,我也料到他會發火,否則他就不是他了,男人就該像他這樣。」

「他哪樣?」

歐維妙回憶:「像他那樣囂張、會疼人。」她第一次見周逍,是在細雨綿綿那天,周逍開著轟鳴的跑車,囂張地接走方已,後來她見過周逍在車裡吻方已,吃飯時給方已夾菜,她想不到這麼囂張的男人會這樣疼女友,她情不自禁地觀察周逍,漸漸的,她不再滿足。

這個在他人眼裡疼女友也疼得囂張的周逍,此刻在方已同事的眼裡,就是世紀渣男。

方已同事來替方已收拾行李,下樓時見周逍等在樓梯口,想到過來時她放話要替方已出氣,方已往她手裡塞了一塊板磚,現在板磚在她車上,可惜沒有隨身攜帶,她懊惱不已。

周逍把一個蛇皮袋拎給她:「給方已。」

同事警惕道:「什麼東西?」

周逍言簡意賅:「好東西。」

「好東西你留著自己用,方已不稀罕!」

周逍說:「拜託了,她用得著!」

公司門口站著的男人左青龍右白虎,一直看著這裡,同事屈於淫威,忍辱負重把蛇皮袋給方已扛回去,摔上客房地板,說:「我沒打開看,他怎麼還有臉送你東西?不對,用蛇皮裝的不會是好東西,難道送你涼席?」

方已靠在床上喝粥,瞟一眼蛇皮袋,說:「是小黃鴨。」

同事見她不反對,趕緊拉開拉鏈,稀奇道:「嘿,真的是小黃鴨!」拿起一隻鴨子,再低頭看袋中,還有好幾十隻。

方已喝一口粥,想了想說:「有沒有零食?公交卡?衣服?」

同事一通翻找,說:「有一大堆小零食,一張一卡通,一雙球鞋一雙拖鞋,怎麼還有一個枕頭?」

周逍這是希望方已吃穿住行時刻不忘他,方已低下頭,又喝了一口粥,滿嘴苦澀,問:「板磚用上了嗎?」

同事抽抽嘴角:「你病成這樣了在哪裡找的板磚?」

方已回答:「醫院那邊在修牆,我等你取車的時候隨手撿了一塊。」

同事:「……」

晚上方已和大方視頻,報喜不報憂,說自己工作如意生活美滿,大方問:「你好像瘦了啊?」

方已驚喜:「我減肥成功了?」

泡泡從被子里一拱一拱鑽出來,鑽到床頭,靠著大方,撩了一下自己秀氣的劉海,說:「我也要減肥,媽媽不讓我減!」

「你減什麼肥!」大方把她從被子里拎出來,說,「她減肥,說不吃飯,光吃薯條和冰激凌一定能瘦,你看看她的肚子。」

泡泡只穿了一件小背心,下身是一件小熊內褲,露出光溜溜肥嘟嘟的兩腿條,她長大了知道害羞,夾著腿努力彎腰用手遮住肚子,喊:「周逍叔叔不許偷看,媽媽快點把我藏起來!」

方已眼尖地看到了她圓鼓鼓的小肚子,指著她笑:「以後你不想走路,就把自己蜷起來,我帶著你滾就行了,你現在像一個球!」

泡泡愣了愣,可憐巴巴地轉頭對大方說:「媽媽,我不是球……」

方已心情大好,結束視頻,她躺了下來,捏了捏小黃鴨,叫聲還是如此熟悉,蛇皮袋裡的東西還沒拿出來,她看了一眼袋子,把小黃鴨擲了過去,一扔即中,再也看不見了。

第二天蔣予非竟然找來這裡,說已經替方已找到房子,方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頓了頓,「我那個同事告訴你的?」

「除了她還能是誰。」蔣予非打量方已,心疼道,「我猜到你不會回家,現在跟我走,身體重要。」

方已說:「我現在真的沒什麼事,等我再胖上兩圈,我就回家了,現在回去我怕我姐問長問短。」

「真的要回去?」

方已點點頭:「這裡找的新工作也丟了,繼續呆著也沒什麼意思。」

「那好。」蔣予非說,「這幾天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周逍想方已想得發瘋,夜裡實在睡不著,他只能翻出方已的照片看,天一亮他就出了門,直奔方已入住的酒店外,坐在車中抽煙,抽了兩根,他沒見到方已出來,反而看見蔣予非從裡面走出,周逍不禁坐直,側著身盯著蔣予非,手緊緊捏著車門,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聽,電話那頭說:「你想幹什麼,別衝動,我們看著呢,蔣予非就在樓上呆了一個小時。」

周逍說:「一個小時?」

對方聽他語氣不對,知道自己把時間說太久了,只好道:「方已現在該安全了,之前的事情她報了警,蔣國民這麼謹慎的人不會再貿貿然有動作,你大可以放心,不用一會兒跟著她一會兒等在這裡,去做你要做的事更加重要。」

周逍又抽了一根煙,才開車離開,接下來兩天,他密切注意著之前活動中與歐海平有過密切接觸的三人。他忙碌的這幾天,歐海集團內部謠言肆起,有傳蔣予非之前撇下工作趕去隔壁市看一個女人,前兩天還在酒店出沒過,沒多久大家就定論他對歐維妙不忠。

蔣家別墅里,蔣國民大發雷霆,把一沓文件擲到蔣予非臉上,厲聲道:「那個女人是不是方已?你說,是不是方已!」

蔣予非默認,蔣國民怒不可遏:「你做出這種事,我的老臉要往哪裡擱,你明明知道我和歐海平現在的關係很微妙,你還給我火上澆油!」

他踩著地上的一張紙,指著紙說:「這是什麼表格?你要申請調動到哪裡去?我好不容易把你調來總公司,你要回分公司,那家分公司在什麼地方?在方已老家,你說說你,你是不是鬼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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