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卷 信仰-7

我要使自己堅持,我要使自己安於對我的使命的這種在我看來全新的觀點。——現在的生活不可能用理性方式被設想為我的生存和整個人類的生存的全部目的;在我之內有某種東西,而我也要求這種東西,它在這整個生活里都不適用,並且對於地上所能產生的最高成就來說是完全無目的的和多餘的。因此,人必須有超越塵世生活的目的。但是,假如現在的生活——它畢竟給人安排就緒,可能只是註定要發展理性,因為已經覺醒的理性確實命令我去維護它,用一切力量達成它的最高目的——在我們生存的序列中不是完全徒勞無用的,那麼,它與未來的生活的關係就必定至少象手段與目的的關係。在這現在的生活中,除了善良意志以外,沒有一樣東西的最後結果不停留在塵世上,沒有一樣東西能把現在的生活與未來的生活聯繫起來;而那善良意志在這個世界裡,由於這個世界的根本規律,在自身也根本不會產生任何結果。我們為另一種生活和它在那裡給我們提出的最近目標進行勞動所依據的,只能正是善良意志,也必定正是善良意志;使我們在那種生活中首先獲得牢固的立腳點,然後才能由此不斷前進的,正是這善良意志所產生的那些不能由我們看到的結果。

我們的善良意志在其自身、為其自身和靠其自身就必定會有結果,這是我們從這種生活中已經知道的,因為理性決不要求任何無目的的東西;但這些結果會是什麼,一個單純的意志怎麼竟然有可能產生某種結果,對於這類問題,我們只要仍然囿於這個物質世界,就連設想也不能設想,而且根本不從事一種我們早已知道的、會使我們失敗的探討,正是智慧之所在。因此,從這些結果的性質看,現在的生活在未來的生活方面就是一種在信仰中的生活。在未來的生活中我們將擁有這些結果,因為我們將用我們的活動把它們作為出發點,在它們之上不斷進行建設;因此,這另一種生活在我們的善良意志於現在的生活中所產生的結果方面將成為一種觀照的生活。我們也將在這另一種生活中獲得一個給它提出的最近(II,287)目標,就象我們已經在現在的生活中獲得現在的生活的目標一樣,因為我們必定是永遠能動的。但我們依然是有限的生物,對於這樣的生物來說,任何活動都是特定的活動,而且特定的行動就有特定的目標。在現在的生活中,業已發現的現存世界、這個世界給我們必須從事的勞動所作的合乎目的的安排、在人們當中業已達到的文化與善行以及我們自己的感性力量,都同現在生活的目標有關係,同樣,在未來的生活中,我們的善良意志於現在生活中所產生的結果也會同未來生活的目標有關係。現在的生活是我們生存的開端,現在生活的設施與牢固的基礎是被自由地賜予我們的;未來的生活是這種生存的繼續,為了未來的生活我們必須給我們自己獲得一個開端,獲得一個特定的立腳點。

這時,現在的生活就不再顯得是徒勞無用的了;我們之所以有現在的生活,就是為了並且僅僅是為了在未來的生活中獲得這個牢固的基礎,只有藉助於這個基礎,現在的生活才與我們整個的永恒生存聯繫起來。很可能,連這第二種生活的最近目標也象現在生活的目標一樣,由於力量有限而不可能確實有把握按照規則達到,甚至在第二種生活中善良意志也顯得是多餘的和無目的的。但是,善良意志卻不會象在現在的生活中那樣失敗,因為它是必然永遠存在的、不可或缺的理性命令。因此,它的必然的作用或許會在這種情況下把我們引向第三種生活,在這種生活中善良意志從第二種生活產生的結果也許會被指出來,而且這種生活在第二種生活中也許只能加以信仰;當然,這是在我們已經以行動體驗到理性的真理性,又察覺到忠實保藏在臻於完善的生命里的純粹心靈之果以後,用更加牢固、更加不可動搖的信念做到的。

正象在現在的生活中唯有從一定行動的命令里才產生出我們關於一定目標的概念,並從這目標產生出對於在我們面前給定的感性世界的整個直觀一樣,在未來的生活中也將在一種類似的、我們現在完全不可思議的命令的基礎上建立起關於這種生活的最近目標的概念,並在這目標的基礎上建立起對於這樣一個世界的直觀,在這個世界中,我們的善良意志的結果是在現在的生活里預先給予我們的。現在的世界一般只有通過職責的命令才對我們存在;另一個世界也同樣只有通過另一職責的命令才會給我們產生出來,因為對於任何理性生物都決沒有一個世界是以另一方式存在的。

因此,這就是我的整個崇高使命,我的真正本質。我是兩種秩序的成員,一種秩序是純粹精神的,在那裡我以純粹意志進行統治,另一種秩序是感性的,在那裡我以我的行動發揮作用。理性的全部終極目的就是它那絕對通過自身而不需要自身之外的工具的純粹能動性,即不依賴於一切非理性東西的獨立性,絕對的無制約性。意志是理性的活生生的本原,當理性純粹地、獨立地加以把握時,意志本身就是理性;理性是通過自身進行活動的,這就意味著純粹的意志是單純作為這樣的意志而發揮作用和進行統治的。只有無限的理性才直接地、完全地生活在這純粹精神的秩序中。不是理性世界本身,而只是這個世界的許多成員之一的有限者,必然同時生活在感性秩序中,這就意味著:在感性秩序里,除了純粹理性活動以外,這種秩序還向有限者呈現出另一目的,呈現出一個用工具和力量達成的物質目的,這些工具和力量雖然受著意志的直接支配,但它們的作用也受它們固有的自然規律的制約。

然而,正象理性確實是理性一樣,意志必須完全通過自身,獨立於決定行動的自然規律而發揮作用;因此,有限者的任何感性生活都預示著一種更高的生活,意志彷彿單純通過它自身就把有限者引入這種更高的生活里,並在那裡給有限者弄到一份所有物——這份所有物當然又會以感性方式向我們表現為一種狀態,而決不是表現為一種單純的意志。

這兩種秩序——純粹精神的秩序和感性的秩序,後者可能是由一個望不到盡頭的特殊生命系列構成的——從能動理性在我之內發展的最初瞬刻起就已經存在,並且彼此並行不悖。後一秩序對於我自己和那些與我處於同樣的生活境地的人們來說,僅僅是一種現象;唯獨前一秩序給予後一秩序以意義、合目的性和價值。一俟我下定決心,聽從理性規律,我就是不朽的、長存的和永恆的;我不必變成這樣。超感性的世界決不是未來的世界,它是現在的;它在有限生存的任何一個點上都不比在另一點上會是更加現在的;在無數生命存在以後,它也不比在這個瞬刻會是更加現在的。我的感性生存的另一些規定是未來的;但這些規定就象現在的規定那樣,並不是真正的生命。我以那種決心把握永恆,棄絕塵世生活,棄絕我還可能面臨的一切其他感性生活,而使我自己高高地君臨於這些生活之上。我對我自己變為我的一切存在和現象的唯一源泉;從現在起,我不受在我之外的某種東西的制約,而有了在我自身之內的生活。我的意志是我自己而不是別人安排到那個世界的秩序里的,它就是真正的生命和永恆的這種源泉。

但是,也只有我的意志是這源泉;只有我把這意志認為是道德上的善的真正所在,確實把它提高為這種善,我才得到對於那個超感性世界的確信和佔有。

我應該不展望某種可以理解的、可以看見的目的,不探討我的意志是否會產生某種不同於意願本身的東西,而按照道德規律去希求。我的意志是獨立存在的,它與一切不屬於意志的東西相分離,單純由它自身、為它自身而成為它自己的世界;不僅它是絕對第一位的東西,在它面前沒有任何干預它、決定它的其他環節,而且它也決不產生任何可以思議的、可以理解的第二位東西,從而使它的作用服從於一種異己的規律。假如在我們可以思議的、與精神世界對立的感性世界中從它產生了一個第二位東西,又從這第二位東西產生了第三位東西,如此等等,以至無窮,那麼,它的力量就會由於感性世界中那種需要發動的、獨立的環節的抵抗,而遭到破壞;作用的方式不再完全會符合干意願表示的目的概念,意志會依然不自由,而部分地受到它的異類作用範圍的獨特規律的限制。——所以,在現在的、唯獨我熟知的感性世界中我也確實必須考慮意志。我當然不得不這樣相信,不得不這樣行動,好象我設想到我的意願能使我的舌頭、我的手腳運動起來,但是,一種單純的氣息、理智力量對自身的一種壓力怎麼會象意志那樣,成為塵世有重物質運動的本原,我卻不僅不能設想,而且連單純這麼主張在靜觀知性法庭面前也是荒謬絕倫的;在這個領域裡,甚至我自身之內的物質運動也必須完全由單純物質的內在力量來解釋。

但是,我之所以獲得關於我的意志的上述觀點,卻僅僅是由於我在我自身之內察覺,這個意志不僅是這個世界的最高能動本原——它當然會在沒有任何真正自由的情況下,通過整個世界體系的單純影響而成為這樣的本原,大致就象我們必須設想自然的形成力量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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