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三隻眼」的秘密

終於又回到上海,坐在出機場的計程車上,夏侯嬰蒼白的臉上才微微恢複些血色。

剛才飛機上,快到上海的時候,夏侯嬰突然臉色慘白,汗如雨下,雙手緊緊地抓著座椅的扶手,太陽穴的青筋都隱隱浮現。我嚇了一跳,忙問她怎麼了,她說是頭痛病,遺傳的,過一陣就好。

看她的樣子,這頭痛還真是厲害得很啊。看來不管有多大的能耐,總還是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在。夏侯嬰這病,她自己束手無策,現代醫學恐怕也沒什麼辦法。

在這個社會裡,奇人異士只要願意,總不會缺錢用,我等普通人則只好望之興嘆了,夏侯嬰入住的是四季酒店,上海最豪華同時也是房價最貴的酒店之一。和她約好次日上午九時在酒店門口碰面,進行第二次的墓室探險。而今晚我則另有事做。

夏侯嬰所能解決的是墓室中最神秘且殺人於無形的東西——暗示符號,可我卻未曾忘記,孫輝祖所受的那幾十處有形創傷。這樣的墓室機關埋伏是一貫的傳統,死了衛先,這部分連夏侯嬰都有些發愁。她本想先進去看一看再說,我卻自告奮勇,說願意去請請能人看。

有這份能耐,又不用我對這件事的內幕多作解釋的,除了衛不回還有誰?

敲開了「中央三層樓」二樓衛不回的門,儘管我已經想好了種種說詞,也預演了衛不回見到我後的種種反應,可他當頭一句話,還是讓我有點懵。

「我等你很久了。」說著這句話,衛不回卻依然站在門口,沒有移開的意思。

「等我?」我看著眼前的衛不回,往日若有若無地籠罩在他身上的落寞和那雙有神雙眼背後的暮色,此時竟再找不到一星半點。

「你準備什麼時候再下去?」不給我喘息的機會,衛不回彷彿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直接問了出來。

「呃……明天,大概上午九點半。」

「好,我去。」說完這句話後,那扇硃紅色的木門又「砰」地把我關在了外面。

這樣被動的感覺,這種不容置疑的口氣,是那個消沉了六十多年的盜墓之王又回來了嗎?

衛不回是怎麼知道我要再次下去的?他怕了六十多年,怎麼又忽然不怕了呢?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卻怎麼都想不通。

第二天上午九點見到夏侯嬰的時候,我竟看見她穿了件寬大的長袖襯衫,這外面可是三十六度的高溫啊。更誇張的是她穿了一襲水綠色的長裙,她當自己去參加舞會嗎?

「那個,要不要換條褲子?」我忍不住提醒她。

「沒關係,我們走吧。」夏侯嬰無視我的暗示,揚手叫了一輛出租。

她鑽進計程車,回頭卻看見我一副為難的樣子,笑說:「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為了漂亮不知輕重的女人。」

她都這樣說了,雖然我滿肚子的疑惑,還是只能跟著她上了車。

走進「中央三層樓」的時候,我看了看錶,九點三十四分。

正想是否該上樓去叫衛不回,卻聽見一個聲音從地下室入口樓梯的陰影里傳出:「我在這裡。」

衛不回穿了一身黑,陰影里,我只看見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

他真的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嗎?我忽然懷疑起來。

「這位是衛不回,盜墓之王。這位是夏侯嬰,她能讓你我的直覺不再阻擋我們的腳步。」我替初次見面的兩人作了簡單的介紹。

打開地下室的門,再次關上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黑暗中閃光的符號。

嚇了一跳之後,才發現是夏侯嬰把外面的襯衫脫了下來,裡面的白T恤上用能發光的顏色畫滿了符號。然後一條布滿閃光符號的褲子又出現了,那自然是夏侯嬰把外面的裙子解了下來。

「不管有沒有光,這些符號都能看到。這些符號能幫助你們心神安定,不受其他暗示符號的影響。當然,這其實也是一種暗示。」夏侯嬰說。

只看了幾眼,我就已經感覺心神安定踏實了許多。

貓腰走在孫氏兄弟挖掘的甬道中時,我終於搞清楚衛不回是怎麼算到我會再次回來的。

衛先在見了衛不回之後,立刻就把這位傳奇人物的情況通報了家族,而衛先的死,雖然公安部門一時搞不清這位死者的身份,但他背後的龐大盜墓家族卻很快得到了消息,而延請衛不回這位大佬重回家族的時候,當然也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與之相關的,還有我那多的資料。

六十多年後,自己的侄孫再次因這個墓而死,這一噩耗刺痛了衛不回隱藏在最深處的那根神經。

「我想我應該死於地下,我不敢盜墓已經很久了,就讓這個墓作為我復出的開始吧。」

這位盜墓之王把重新站起來的起點,定在當年讓他遭遇最慘痛失敗的地方。

衛不回當然不是無謀之輩,要再進這個墓,他必須要等我回來。

相信他所拿到的關於我的資料,一定非常詳細,以至於他可以判斷出,如果我能逃過一劫,必將重新回來,而回來的時候,肯定會做好準備。

他相信我不是個短命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等我回來。

終於到了,厚重的石板旁,那條向下的青石階。

「就是這下面嗎?」夏侯嬰問。

「是的。」我回答。

衛不回長出了一口氣,這口氣在他的胸中已憋了六十七年之久。他當先走了下去,夏侯嬰和我緊隨其後。

轟然之聲接連響起,萬年連珠燈再次照亮了整條墓道。

火光映著大理石的花紋,遠端的白骨猶在。在這妖異的氛圍中,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夏侯嬰,心臟的跳動漸趨正常。

「這條墓道上沒有任何機關,只管向前走就是。」衛不回說。

夏侯嬰點了點頭,向前走去,我和衛不回走在她的兩側,略略落後她半步。雖然畫在她衣服上的符號並不需要一刻不離地看著,暗示早已經種入我們腦中,但能時時看到這些符號,總更穩妥些。

夏侯嬰一路走得很慢,她非常注意地看著周圍墓壁上和大理石花紋混在一起的那些符號,我看見她微微地點著頭,似在印證著她先前的某些猜測。

離墓門已經很近了,我看了一眼衛不回,他向我點了點頭。這一次,我們都沒有任何惶恐不安的感覺。

腳邊就是孫輝祖的白骨了。

「咦,這個頭是怎麼回事?」夏侯嬰指著孫輝祖緊緊抓住的骷髏頭問。那個有著第三隻眼睛的骷髏頭!

我這才想起,當日和夏侯嬰說的時候,漏掉了這一節。

「應該是墓主人的頭,不知怎麼被這孫輝祖擰了下來抓到了這裡。」

夏侯嬰蹲下身子,凝視著這個頭顱,不,她在看那個多出來的圓洞。

我發現她的身體竟有些顫抖。

衛不回嘆息了一聲,這顆頭顱當年必定風光無限,如今卻屍首兩分離。

夏侯嬰站起身來,輕輕道:「沒想到,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我忙扶了她一把。

「怎麼了?」我問。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失望。」她臉上有著難掩的頹唐之色,又豈止是一點點的失望。

「我們進去吧,雖然我原先的目的已經無法達到,書還是拿走的好。」夏侯嬰說著,舉步向前。

跟著衛不回和夏侯嬰,我邁進了墓門。

裡面的墓室也有類似萬年連珠燈的裝置,衛不回毫不費力地就在墓門邊找到了開啟的地方,眨眼之間燈火就點燃了。

與衛先相比,衛不回的探測工具簡單得多,只是一根金屬棒。在地上敲擊了幾下後,他抬起頭來,卻忽然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轉頭去看夏侯嬰。不,應該說他在看夏侯嬰衣服上的那些符號。

「是恐懼,」夏侯嬰說,「這間墓室四壁上的符號所暗示的是恐懼。」

火光亮起的時候,我也有所覺,不過只是心裡淡淡的一層,一定是夏侯嬰衣服上畫的暗示符號起了重要作用。

衛不迴向後退了半步後,嘿嘿一笑道:「看來我老頭子有些杯弓蛇影了。」他再次打量整間空蕩蕩的墓室,說:「這間墓室里應該也沒有機關,為保險起見,你們跟在我後面。」

夏侯嬰點了點頭:「沒有機關很正常,這裡四壁上所下的暗示符號其實相當厲害,連你們不斷地受我的安寧定神暗示之後,都還能有所感覺,一般人一進來,甚至不用點火看見,就會被這四周密布的暗示符號所形成的場嚇退,經過外面墓道里的死亡暗示之後,他們就算是退了出去,遲早也是個死。」

這個足有四五百平方米大的墓室呈不規則的水滴狀,沒有任何的擺設裝飾,對面又有一道拱門。

「你們看。」衛不回指了指地下。

順著他的手,我才發現從這裡到對面的拱門,大理石質的地上有一點點的暗黑色。痕迹不重,不仔細看真看不出。

「是孫輝祖的血。」我脫口而出。

衛不回點了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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