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1節:真話的魅力(1)

連載(一)真話的魅力

中國人習慣於高考定乾坤,但美國大學的錄取方式卻截然不同。

沒有統一的高考,也沒有各大學自定的入學考試,學生們只需要在中學畢業前參加一個名為SAT的標準考試,分數作為錄取參照之一。此外,就全看中學成績、申請作文、推薦信和課餘工作的履歷了。

是否具備領袖潛質成為美國大學最強調的錄取標準之一。每所大學都要求申請人在填表時,把自己作為「領導者」的經歷完整記錄下來。

中學時,我一直擔任學習委員,小學時,又是「三道杠」的大隊長,回答這個問題,我並不缺少素材。

然而,另一個問題卻讓我為難了。那就是,Have you done any unity service?If so,please describe them. (你是否從事過社區服務?如果是,請詳細描述。)

unity Service?我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我跑去諮詢在人大留學的美國學生Nancy,到底什麼是unity Service?

「什麼?你竟然不懂unity Serviancy瞪著大大的藍眼睛,眉毛高高地快挑到天上去了。

「真的,我從來沒聽說過社區服務!」

Nancy這才恍然大悟,說:「也難怪,你們的學校只教學生考試,學生根本不和社會接觸!我們在美國,從小就做義工!」

經過Nancy解釋,我才明白unity Service最準確的翻譯應該是「義工」。美國社會強調社區自治,無論小孩子還是成年人,都認為做義工天經地義。從孤兒院到醫院,從流浪者救濟中心到社區圖書館等公共場所,義工的身影無處不在。

第2節:真話的魅力(2)

對義工了解得越來越多,申請表裡的問題也讓我越來越困惑。我是應該迎合美國人的傳統,胡編亂造,寫得天花亂墜?還是乾脆說中國沒有「義工文化」,所以我沒有做義工的經歷?

猶豫再三,最終,我選擇了真實。

「我曾經去幼兒園教英語,還曾經在荒山上植樹,但在我看來,這遠遠達不到義工的標準。做義工可以培養高尚的品德,還可以讓學生了解社會。然而在中國的學校,高高的圍牆給了學生一片世外桃源,卻也讓學生與世隔絕。我不知道為什麼中國學校沒有鼓勵大家做義工,為什麼中國社會缺失義工文化,但我相信,中國人是最有愛心的,也是最願意幫助他人的。總有一天,義工會遍布中國。」

當我坦誠並且毫無修飾地寫下這段話時,我並沒有想到,正是這寥寥數語,幫助我走進了美國的大學。

一年以後,當我出現在達特茅斯為國際學生舉辦的迎新派對上,一位胖胖的美國老太太在嘈雜的人群中找到了我。

「我叫Judith。你是子墨嗎?從中國來的?」Judith講話的速度飛快,一口氣說下來,沒有任何停頓,洋溢著熱情笑容的臉上,好像有一種迫不及待。

「是啊……」

我的話音剛落,Judith就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熱烈得有些誇張的擁抱。然後,她笑容可掬地高聲說:「歡迎!歡迎你來達特茅斯!我在錄取辦公室工作,讀過你的申請。雖然你沒有真正做過義工,但是我們都欣賞你的誠實,也喜歡你的思考!在達特茅斯,你會有很多做義工的機會!」

Judith的話是一份意外的驚喜。作為錄取官員,每年她要審閱上萬份申請材料。我不曾想過,我的坦誠居然會給她如此深刻的印象。可見說真話,自有說真話的魅力。

第3節:讓「老美」熱淚盈眶的作文(1)

連載(二)讓「老美」熱淚盈眶的作文

錄取過程中,Judith記住的不僅是我的坦誠,還有我的作文。歡迎新生那天,Judith還告訴我,讀了我的作文,她熱淚盈眶。

申請美國的大學,作文是決定性因素之一。

達特茅斯的作文題也處處體現著美式教育思想,其中第一個題目就是「描述一位對你影響最大的人」。

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就想到了我媽媽。

我媽出生在一個國民黨高官的家庭。儘管連年戰亂也曾經讓兒時的她顛沛流離,但畢竟在1949年以前,更多的時候,她是人人羨慕的「趙家二小姐」。七、八歲的年紀,她就跟隨大人,坐著軍用專機,在不同城市間飛來飛去。剛過10歲,長輩的副官就手把手地教她自己開著吉普車,在城裡四處轉悠。

然而,對腐敗官僚的痛恨,還有對新中國的美好嚮往,卻讓年輕的她拋棄家庭,遠離親人,成為了一名忠誠的共產黨員。

於是,和50年代所有熱血沸騰的青年人一樣,我媽也轟轟烈烈地投入到新中國熱火朝天的建設中。

「文革」期間,我媽最終沒有幸免於難。那時,她已經在人大教書。作為有著海外關係的國民黨後代,她理所當然、不由分說地被打成了「裡通外國」的「反革命」。

在那段顛倒黑白的歲月里,即便紅衛兵把10個毛主席像章硬生生地用別針穿透皮膚、別在她的10個手指上,扎得雙手鮮血淋漓,她也不願意承認,她背叛了國家。

那十年的不堪回首,我媽很少提及,即使說起了,也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但是,艱難歲月中的親情、愛情,她卻一再提起。

第4節:讓「老美」熱淚盈眶的作文(2)

我曾經問她,那些沒有光明、沒有希望的日子,她怎麼度過?

她淡然一笑,說:「還有你爸爸,還有你姐姐和哥哥,為了他們,我也得活下來。」

我媽不止一次地告訴我,即使是在眾叛親離,甚至連她的家人也勸我爸和她離婚、劃清界限時,我爸對她也始終不離不棄。我媽被隔離審查時,我爸專門託人送進去一瓶她最愛吃的辣椒油,瓶底隱藏著一張紙條,疊得小心翼翼,上面有我爸親手寫的10個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我媽淚流滿面。她把字條藏在貼近心口的內衣口袋裡,每當夜深人靜,就會一次次拿出帶著她體溫的字條,在冷冷的月光下看得出神。

重新站上講台後,她依然是最好的老師。那時,她和我爸說得最多的就是:「十年,耽誤了太多時間,現在一定要把荒廢的光陰都補回來!」

多年後,我問過我媽,她是否曾經後悔,後悔沒有去台灣,去享受「趙家二小姐」的榮華富貴?每每此時,我媽總是一笑而過:「我要去了台灣,遇不到你爸,怎麼還會有你啊?」

這就是我媽媽的故事,也是我在申請達特茅斯時所寫的命題作文。作文里,我的英文遠遠算不上流暢,但我想,一定是字裡行間的真摯情感打動了Judith,也打動了其他的錄取官員。

後來到了美國,在一次中國學生的聚會上,談起申請作文,一個女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我說:「你還不如說張藝謀是對你影響最大的人呢!你的作文,他的電影,都只會描寫『文革』,描寫中國人的苦難,來換取老美的同情和眼淚!」

我沒有反駁,也沒有爭執,但我心裡卻最明白:這絕不是換取同情和眼淚!這是一段真實的歷史,卻實實在在地在我們身邊發生了。記錄它,描寫它,是為了永遠地記住它,也是為了永遠地遠離它。

第5節: 「超一流」推薦信(1)

連載(三) 「超一流」推薦信

印象中,推薦信從來都是上級推薦下級,老師推薦學生,目的只有一個:以權威而中肯的評價讓你申請的大學對你增進了解和信任。但是,看到達特茅斯對推薦信的要求時,我卻愣住了:除了兩封來自老師的,居然還要一封來自朋友的!這也算是推薦信嗎?

接受了十幾年中國式教育的我卻無暇也無法領會這樣一封特殊的推薦信意義何在。我只是一味惦記著,不知道朋友們會把我寫成什麼樣。

幾天後,四五個好友聚在宿舍里。小衛因為英語最好而當選了執筆人。在七嘴八舌的喧鬧聲中,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領導姿態地說:「曾子墨同學是個好同志,因此,在她的推薦信里,我們決定全部採用褒義形容詞,讓老美看到劉胡蘭秋瑾一般偉大的中國女性。」

子墨外表文弱秀氣,惹人憐愛,卻時常透露出巾幗英雄般的氣概,令男同學既敬佩不已,又自嘆不如。

高中時,大家經常一起游泳。子墨基本是個旱鴨子,每次只能濫竽充數地撲騰幾十米,就開始和大家在水裡嘻笑玩鬧。一次,學校的游泳冠軍碰巧也在。為了顯示他非同一般的高超技巧,這位男同學在三米跳板上表演了一次動作標準的「冰棍入水」,令大家嘖嘖稱讚。他於是表示,如果誰能超過他,他就替超過他的人做一個學期的衛生值日。

第6節: 「超一流」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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