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部 真象 第一章 天堂·地獄

自古多情空餘恨。

情是何物?

為什麼多情總是無可奈何?

情到濃時亦轉薄。

既然情已濃,為什麼還會痛苦?

既然情會薄,為什麼還要多情?

多情島。

多情島上是否有多情人?

寸草不生。

石頭是死灰色的,冷、硬、猙獰。

怒濤拍打著海岸,宛如千軍呼嘯,萬馬齊奔。島的四周礁石環列,幾乎每一個方向都有觸礁的船隻,看來就像是一隻只被惡獸巨牙咬住的小兔。

雖是白天,天地間卻充滿了肅殺之氣。

皇甫擎天披襟當風,站在海岸旁的一塊黑石上,縱目四覽,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好個險惡的地方。"皇甫動容的說:"我若非自己親眼看到,就算殺了我,我也不信世界上竟會有這樣的地方,竟然有人能在這種地方活下去。"接到信後,皇甫就獨自悄悄的離開南王府,離開濟南城,這是他和鍾毀滅個人的事,他必須自己去面對,自己去解決。

信後面當然寫了"多情島"的位置,寫得很詳細,可是他都足足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裡。

放眼看去,都是死的,一點活的氣息都沒有,除了黑岩石外,再也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難道走錯了嗎?

不會,皇甫又看了看信後的地圖,不錯,是這裡,既然是這裡,那為什麼不見有人來迎接呢?

迎接?

想到這兩個字,皇甫不禁苦笑起來,會有理接嗎?如果換成自己是鍾毀滅,他會派人來迎接嗎?

不會。

他是不會,可是鍾毀滅卻彷彿出乎他預料,因為這時他已看見一群人自島的另一個角落出現了。

一群年紀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女,每個人手上都是提著一個很小的燈籠,個個笑臉迷人的朝皇甫走了過來。

"南郡王?"少女的聲音也迷人。

"皇甫擎天。"皇甫說。

"恭候多時,請隨我們來。"

踏著浪花而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經過多少處險惡的地方,但這群少女卻如踏平地放輕鬆的走著,終於皇甫看到了一個山洞的入口。

從洞口進入,迎面而來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壁掛著孔明燈,光亮而柔和。

皇甫擎天可以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是等他看到通道盡頭的景象時,他不由的也傻眼了。

如果他看見的是一群妖魔鬼怪,他也不會這麼吃驚,如果他看見的是人間天堂,世外機源,他也不會這樣愣住。

呈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他所看見的是"南郡王府"。

一座跟濟南城南郡王府一模一樣的南郡王府,只是規模小大約五倍而已。

皇甫竟然在一個山洞裡看到自己的王府,你說他能不傻眼嗎?

碧波蕩漾,船首破浪,藏花、任飄伶和白天羽三人站在船頭凝注前方的島嶼。

船未靠島,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那凹向島內的泊船口,就彷彿是巨獸張大了口般。

整座島全是翠綠色的,幾朵浮雲飄在半山間,看上去真有說不出的恬靜、飄逸、美麗。

"這就是多情島?"藏花問。

"想必是了。"任飄伶說:"也唯有這裡才配得上多情這兩個字。""這附近方圓百里之內只有這座島。"白天羽說:"況且掌舵的是我娘的得意門下,錯不了的。"藏花忽然轉頭看著白天羽,忽然問:"你們母子相會,想必你比揚名立萬還要來得高興吧?"白天羽笑了笑,"這種感覺是說不上來的,除非你自己親自體驗,否則你絕對無法了解個中的滋味。"白天羽突然想起藏花也是自小就和生母離開,說不定她也很渴望早日和親娘碰面,不由的升起一股歉意,剛想開口說話時,藏花已先說了。

"不必感到歉意。"藏花笑了笑:"如課我連這點刺激都受不了,那麼我早就不期道自殺過多少次了。"聽到她這麼說,白天羽也就感到釋然了,他對著藏花笑一笑,這件事他就如海風拂面般的一過了無痕迹。

船很快的就駛進那凹進去的泊船口,大小正合,任飄伶看了看泊船口,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話,"這停船的地方彷彿是專為這條船而設計的,不但大小正好,連水深都是密合的。"下了船,踏上島嶼,藏花的心就醉了。

這馬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的有"活力",就連腳下的海沙都是那麼的輕柔。

山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花朵,有紅有綠有黃有白還有紫色的,在花枝間,不時還可以看見一些可愛的小動物在穿梭。

"以前我一直以為世外桃源,人間天堂這些詞句,只不過是文人們的夢話而已,如今才知道這些形容,才不過是這裡的十分之一而已。"藏花感慨的說:"如果不幸死在這裡,葬在這裡,夫復何求?""放心,你暫時還死不了的。"白天羽笑著說:"世上還有很多人沒有讓你害過,你怎麼可以早死呢?""對。"任飄伶也笑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哦,我是禍害,那你們是什麼?"藏花故意板起了臉。

"這還用問?能跟禍害在一起的,除了禍害之外,還能是什麼?"白天羽說:"難道是王八?""對,是王八。"藏花笑了:"聽說王八也是活千年的。"三人笑鬧成一片,彷彿已忘記他們此行來此是為了什麼。

不,有一個人還好沒有忘記,因為這畢竟是他和他母親的事。

白天羽忽然停止了笑聲,舉目望了望四周:"奇怪,怎麼不見有人呢?""你放心,馬上就會有人來的。"仇春雨笑著走下船:"你姨媽的表面功夫向來是一流的,儘管她內心裡恨不得我早死,但臉上絕對是笑眯眯的。"這句話還沒有聽完,藏花就看見右邊轉角處走出了一個人,一個身材很苗條的女人,穿著身淡青色的衣裙。

青青,來的人一定是仇青青。

藏花看見這個穿著身初雪般紗衣的女人,遠遠的就笑了,她的笑聲清悅如銀鈴,她的聲音也如銀鈴般清悅。

"春雨,春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青青,我也想死你了。"

藏花看著她們兩個,她們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妹妹,她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簡直親熱得要命,一點也不像仇春雨所說的有解不開的恨。

仇春雨和仇青青還在笑,笑得又甜又親熱。

"你真的想我?"春雨說。

"我當然想你,我簡直想死你了。"青青說。

兩上人既然彼此都這麼想念,當然會互相擁抱,表示思念之意。

想不到她們一抱在一起就立刻分開,彷彿彼此身上都有刺在刺對方。

一分開,青青立刻轉身,立刻說:"請隨我來。"一說完,青青立刻舉步領先走,也不管她們是否有跟上來。

一看見這種情形,藏花怔住了。

青青來得出人意外,走得也莫名其妙。

"她平常就是這個樣子的嗎?"藏花說:"忽然來,忽然走。""她不能不走。"任飄伶忽然開口。

"為什麼?"

這次回答的是白天羽:"剛才青青姨媽跟我娘表示親熱的時候,好像曾經在我娘手臂上輕輕的拍了拍。""你也看見了?"仇春雨淺淺一笑。

"是的。"

"輕輕的拍了一下又怎麼樣呢?"藏花問。

"也沒怎麼樣。"

仇春雨笑著伸出右手,用兩根春蔥般的細細玉指,在她自己左臂上的曲池穴一拔,竟然拔出了一根三寸長的銀針來。

藏花一直在盯著她的手,卻還是看不出她是怎麼把這根針拔出來的,可是她看得出來她一定已脫離了險境,困為她頰頭上的冷汗已不再冒,她輕輕的吐了口氣:"好險,若不是我也有準備,今天恐怕已死在她手裡了。"藏花也鬆了口氣,苦笑著說:"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她說她想死你的時候,原來是真想你死,她說想你想得要命的時候,原來是真想要你的命。""你真聰明。"任飄伶笑了。

"可是有一點我想不通。"藏花說:"她的暗器既然得手,為什麼又要忽然走了?""因為我在說想死她的時候,也是在想她死。"仇春雨的聲音又恢複了清悅:"所以她給了我一針,我也給了她一下。""所以她受的罪絕不會比你輕。如果不是趕快走,恐怕死得比你還早?"藏花說。

"是的。"

藏花原本以為這一代的人才會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心想到上一代的人,那些傳奇性的人物,彼此間的勾心鬥角比這一代的人還要厲害。

——她不知道,這本是人類最原始最古老的劣根性之一。

走進這小號的南王府,入眼的儘是皇甫擎天所熟悉的景和物,甚至連人都一模一樣。

南王府的總管方玉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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