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誘拐案 第十七章 以惡制惡

一到了那地頭,見到那青樓的招牌,汪直就冷笑出聲:「原來是這一家,你們南城幫還真是大隱隱於市啊!」

那兩個帶路的人不敢吱聲,都低著頭裝孫子。

在汪直和隋州的號令之下,西廠和北鎮撫司的人早已將這座青樓團團圍了起來,頭尾包抄,保管連只蚊子也飛不出來。

聽汪公公那熟稔的語氣,竟然比在場這些正常男人還要了解的樣子,若不是此時情況不對,心情不對,唐泛可能還真會笑出聲,但現在他也只是綳著臉問:「這一家有什麼問題?」

只見那正門的門匾上,刻著寫意樓三個字,字體飄逸,端的是文採風流,若沒有從裡頭傳來的陣陣歡聲笑語,透出來的曖昧燭火,不知道的還當這裡是什麼飯莊酒館呢。

汪直緩緩道:「這一家青樓,萬通也有份。」

這個信息聽起來有點驚人,但仔細想想也不奇怪,既然西廠也能成為仙客樓的幕後東家了,那為什麼錦衣衛名下就不能有青樓?而且還可以美其名曰收集情報,打探消息,只因青樓也好,賭場也罷,還有那些酒館飯莊,都是人流來往最頻繁密集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就多,正符合這些刑偵情報機構的要求。

想到這裡,唐泛就看了隋州一眼。

隋州卻朝他微微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自己並不知情。

看來汪直所說,指的是這間青樓有萬通的私人關係在裡頭了。

萬通有個在宮裡當貴妃的姐姐,在京城那是比汪直還要橫的人物,因為有錦衣衛指揮使的庇護,青樓的生意自然更加風生水起,也不必再懼怕會三不五時被衙門的人找上門,以各種名目索賄。

卻說汪直他們剛上門準備砸場子,裡頭就已經有人迎了出來,徐娘半老,笑容滿面,自然就是這寫意樓的老闆了。

「哎喲,各位老爺,今天是吹的什麼風,想過來尋歡作樂,提前說一聲就是了,何必整出這麼大的陣仗!」對方看見汪直他們人多勢眾,來者不善,卻也沒有驚慌失措,可見心中自有底氣。

汪直沒有開口,事實上也用不著他開口,站在他身後一名叫計陽的西廠檔頭就命人將方才那兩個人提出來:「廢話少說,你認得他們罷?」

老鴇看了一眼,笑容不變:「沒見過!」

那西廠檔頭哼笑:「來啊,進去搜!」

老鴇臉色一沉:「慢著!」

伴隨著她的話音,樓里竄出十餘條大漢,個個人高馬大,手持棍棒,凶神惡煞地盯著唐泛他們一行人。

這簡直不得了!

他們這一行人里,唐泛暫且不提,隋州與汪直等人俱是一身官服,那獨特的袍服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衙門裡出來的,尋常人家見了,躲都躲不及,這老鴇居然還敢公然對抗,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什麼?

計陽喝道:「你這老婆子,失心瘋了不成!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老鴇氣定神閑:「自然知道,諸位是西廠的,怎麼著?要說諸位是過來尋歡作樂的,老身自然歡迎之至,但你們現在擺明了是準備來砸場子的,我要是任由你們進去了,以後這生意還做不做了!西廠是威風,可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人開的?」

汪直終於出聲:「不就是萬通名下的產業么?」

老鴇眯著眼打量了他半晌,見對方前呼後擁,眾星捧月的樣子,便重展笑顏道:「這位莫非是西廠汪提督?老身這廂有禮了,西廠與錦衣衛親如一家,汪提督既然知道其中利害,還請看在萬指揮使的面上,多加通融才是!」

汪直是萬貴妃的人,萬通是萬貴妃的弟弟,這在朝野並非秘密,但一個青樓老鴇會有膽子用萬通來威脅汪直,可見也不是什麼善茬。

她說罷,一揚手,後頭便有人捧著托盤奉上,老鴇掀開覆在上面的帕子一角,霎時露出下面金燦燦閃瞎人眼的金子,從沉甸甸的分量上看,怕不得有三四百兩。

老鴇見所有人都盯著托盤瞧,不由笑眯了眼,重新將帕子蓋上,又對汪直道:「這點小小心意,只當是給汪提督和手下人買酒喝,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汪直冷笑一聲,手伸出去一掀。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那盤子被掀翻在地,所有金子在空中翻了無數個身,又滾落在地上,頓時滿地金光閃閃。

汪直對著目瞪口呆的老鴇道:「你也配行賄我?跟你說兩句話已經是抬舉你了,別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這老鴇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誠然,這家青樓有萬通的份,以萬通跟汪直的關係,平日里汪直是該給幾分面子,也不適合跟他起衝突,否則傳到萬貴妃那裡,汪直也不好做。

但問題是現在汪直要找人,這裡又證實了跟南城幫有關,說不定還是南城幫的據點之一,要是案子破不了,汪直就得擔責任,這時候哪裡還理會得上什麼香火情,自然是找人第一。

再說這青樓又不是萬通家,抄就抄了,根本算不得什麼事,這老鴇錯就錯在,她竟然以為搬出萬通的名頭就能鎮住汪直,卻沒成想汪直難道就是好相與的?若連區區一間青樓都不敢下手,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汪公公,還不當他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啊?

掀翻了金子還不止,汪直一腳將那老鴇踹翻在地,又對左右道:「搜!」

「等等,等等!你們不能進去!」老鴇見他軟硬不吃,終於臉色大變,因為被踹到了腰,一時爬不起來,只能坐在地上嚷嚷:「我這就派人去請萬老爺,你們不準進去!」

汪直冷漠道:「萬老爺他老娘來了也沒用,還不給我進去搜!」

左右得令,直接橫刀出鞘,那幾個把守大門的大漢看著剽悍,卻怎麼打得過比他們更兇悍的西廠番子,沒有幾個回合,就全都倒在地上。

隋州今夜帶來的人比較少,薛凌等人都被安排守在青樓後門,並沒有在這裡,他也沒有跟西廠的人搶功,就與唐泛一道,跟在人後面進去。

那老鴇一看到西廠來人,就覺得搬出萬通的名頭,今晚就可以大事化小,卻萬萬沒想到現在萬通也不管用了,汪直連鳥都不鳥她。

她方才信心百倍,並未疏散裡頭的人,結果汪直他們這一闖進去,裡頭驚叫聲一片,大堂的客人們驚慌失措,有點身份的,此刻更是準備從後門溜走了,只是他們不知道,別說後門,就是他們現在從窗戶里跳出去,外頭也有人在等著他們。

計陽一聲喝令,西廠的番子分幾個方位包抄上去,瞬間上了二樓三樓,把守住所有通道和包間的門口,又踹門進去,甭管房間裡頭的人在做什麼,一個個都揪出來,這又是一陣陣尖叫聲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帶下一樓大廳集中在一塊兒,唐泛略略一掃,好傢夥,這裡頭還有幾個官員。

朝廷雖說明令官員不得嫖娼,可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只要沒人發現,不會被御史彈劾也就罷了,這裡頭既然有萬通的關係,以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的能力,大家出來玩的保密性還是有保障的,這也使得寫意樓在黑白兩道特別吃得開,生意也很好,尋常做買賣的經常會碰上衙門裡的小吏借收稅之名前去勒索,但在寫意樓,因為對方來頭太大,竟也無人敢上門搗亂。

結果沒想到,夜路走多了也會碰到鬼,今天竟然有人敢砸寫意樓的場子,所有人看著西廠的人衝進來,全都目瞪口呆。

「汪提督,莫怪老身沒有提醒你,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一瘸一拐的老鴇走進來,厲聲道。

汪直冷漠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你可知道,今晚有哪家的孩童走失了?」

老鴇冷笑一聲,自恃有後台撐腰,也毫無畏懼地直視:「這老身怎會知道?汪提督未免可笑,若有孩童走失,自去尋找便是,老身這裡是開青樓的,又有什麼干係!」

汪直道:「今晚失蹤的孩童中,有當朝太子太傅朱永的幼女,還有吏部侍郎的孫女,你有幾個膽子,敢為虎作倀,藏匿走失孩童,到時候別說一個萬通,就是十個萬通,也救不了你!」

老鴇的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粉,臉色有沒有變白,旁人也看不出來,只是她那雙眼睛裡,卻因為汪直的話,而流露出一些遲疑和不信,與先前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已經有所不同。

此時西廠番子已經將整座青樓都掀了個底朝天,便見計陽從一樓後廚旁邊的雜物間里走出來,對汪直道:「廠公,這邊有個地窖,但裡頭已經沒有人了!」

汪直眼神凌厲地盯住老鴇:「人呢!」

老鴇強笑道:「人都沒找到,那就說明我們是被冤枉的,汪提督不信再找找,可見老身是不說謊的!」

隋州與唐泛直接就進了雜物間,只見凌亂四散的地面被清理出一塊地方,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唐泛問:「下面沒有人?」

計陽點頭道:「我親自下去查看了一遍,下面地方不大,也沒有什麼暗道機關,就算原先藏著人,也不可能從那裡逃跑的。」

這裡頭放的東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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