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案 第七章 白蓮妖徒

管家老李一聽這話就急了,連忙道:「少爺,唐大人於我李家有大恩……」

李麟打斷他「老李,現在這個家到底是誰作主?是你還是我?」

老李何等忠心,聽了這種話,惶惶不安,連聲道:「自然是少爺您啊!」

李麟不耐煩:「既然是我,你就不要管了!雖然他是官,我們是民,可難道官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這裡是京城,可不是什麼窮鄉僻壤,若不是他,父親又怎麼會變成殺人犯?」

唐泛微微一哂,這李家少爺莫不是讀書讀傻了:「李麟,張氏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也從小撫育你長大,不曾假他人之手,這片慈母心腸,任誰見了都要感動,生恩養恩,豈有輕重之分?李漫雖然是你的父親,可他同樣也是殺了你母親的兇手,你心情矛盾,左右為難,我可以理解,但如果你因此就是非不分,那寒窗苦讀那麼多年又有何用?」

李麟梗著脖子道:「誰不知道那只是因為她沒有自己的兒子,才會對我好的!」

唐泛目光轉冷,搖搖頭:「看來你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真為你那九泉之下的嫡母不值。」

李麟怒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唐大人離開罷,我知道你是順天府推官,不過滿京城都是官兒,你這從六品的推官還真不算回事,阿冬是李家的奴婢,要怎麼處置自然要由我來決定,我說不賣就是不賣!」

這李麟也是個奇怪的人。

說他讀書讀傻了,不通俗務吧,說話有時候又挺一語中的的,他還真說對了,唐泛這種品級的官員,在京城也確實算不上什麼,而且他一個推官,也管不到人家李家要賣奴婢的事情上去,如果他今天強行將阿冬帶走,李麟要是鬧將上去,雖然唐泛未必會如何,但是免不了被御史彈劾一個「與民爭婢」,對名聲也會有影響。

但要說李麟聰明,從他剛才那一番「嫡母對他好是別有居心」的論調,唐泛立馬就對他的觀感一落千丈。

不管李漫跟張氏之間有什麼恩怨情仇,那是長輩們的事情,作為晚輩,李麟會有矛盾痛苦的心情是正常的,但他卻寧可無視張氏對自己的付出,一味地袒護生父。

當然這也可以說是孝道的一種,不過就算是孝,也是愚孝。

做人並非一定要剛正無私,但起碼要恩怨分明,如果好壞不分,那這個人也不會有太大前程的。

唐泛點點頭:「阿冬是你家的人,自然由你處置,這是應當的。」

說罷他也懶得再看李麟一眼,直接就轉身離開。

等唐泛出了李家大門,身後老李匆匆追上來,氣喘吁吁道:「唐大人,少爺還小,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小的給您賠罪了!」

唐泛失笑:「他不小了,想我十五歲時已經中了舉,又送長姐出嫁,足以撐起一個家了。」

他見老李惶惶然,又道:「不過你放心便是,就是沖著你家太太的面子,我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的,但是你家少爺這樣下去,只會害了他自己。」

唐泛從李家離開,直接就回到順天府,見自己的副手,校檢杜疆正坐在他的值房內,便笑道:「小湖今日得閑了?」

杜疆聽了他的調笑,卻並沒有跟著笑起來,反倒一臉嚴肅:「大人,陳氏不見了。」

唐泛拿起茶盅的手一頓:「怎麼回事?」

杜疆道:「李漫入獄之後,她就被李家的人趕了出去,然後就找了一間客棧落腳,我聽了您的指示,就讓人在客棧外盯著,誰知道昨天一天都未看見陳氏外出,衙門的人就去問客棧掌柜,掌柜說陳氏昨日就退房了,並沒有說要去哪裡。」

李漫殺妻,雖然有憑有據,有前因有後果,從頭到尾看似跟陳氏沒什麼關係,但唐泛總覺得這美貌婦人肯定在其中也沒少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又見她從頭到尾低調異常,既沒有因為李漫入獄而害怕,也沒有因為被趕出李家而惶恐,表現得太過鎮定,反倒不同尋常,便讓人去盯著那個陳氏,卻沒想到居然還讓對方給溜了。

唐泛道:「你讓人去她住過的那間房裡搜查過沒有?」

杜疆點點頭,他做事細緻謹慎,這些事情本不用唐泛吩咐。

「搜查過了,也沒什麼異常的,陳氏隨身的行李本來就少,後來我又親自去了一遍,結果在牆邊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很小的標記,痕迹好像是新刻上去的,約莫兩個指節那麼高,也不知道是不是與陳氏有關。」

唐泛被挑起了好奇心:「長什麼模樣?」

杜疆拿來紙張,憑著記憶在上面把標記的大致模樣畫了出來。

唐泛一見之下,就脫口而出:「白蓮教?!」

杜疆也是悚然一驚:「什麼,難道那婦人還與邪教妖徒有關,這不就是一樁普通的殺妻案么?」

唐泛面色也漸漸凝重起來:「我原本也只是覺得這婦人有些可疑,所以才會讓你去盯著她,誰知道還牽扯出這麼一個事情來。」

杜疆道:「這下可就有些難辦了。她既是與白蓮教有關,卻待在李漫身邊,甘為妾室,想必沒少慫恿他去殺妻,也不知道有何目的。」

唐泛苦笑,這下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頭汪直的白玉駿馬還沒有下落,這邊李家的事情又跟白蓮教有關,麻煩事都一起上門了。

他想了想:「這樣罷,你繼續讓人尋找陳氏的下落,那客棧房間已經有人進去過,現在打草驚蛇,估計就算跟白蓮教有關,他們也不會再出現了,不過你還是派人盯著,以免有什麼遺漏,再去和潘大人稟報一下,我這就去找北鎮撫司的人,跟他們知會一聲,錦衣衛之前就曾追查過白蓮教的事情,說不定他們會有什麼頭緒。」

說到這裡,唐泛又想起之前他半夜被人掐脖子的事情,對方故意在他面前裝神弄鬼,事後也證明了與白蓮教有關,看來自從李子龍的事情之後,白蓮教餘孽一直就沒有離開過京城,只不過由明轉暗,潛藏起來罷了。

兩三年前,妖道李子龍暗中結交宮內宦官,差點把皇宮都翻了天,連皇帝差點也被放倒,也就是在那次事件中,皇帝覺得錦衣衛和東廠很無用,汪直則利用皇帝這種心理趁勢而起,短短時日就爬到高位。自那之後,錦衣衛才警醒起來,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其間沒少與白蓮教徒發生衝突,折損不少人手,這才將白蓮教的氣焰壓了下去,誰知道時隔兩三年,白蓮教一直沒有被徹底剷除,稍微遇到一點機會,就能春風吹又生。

不過白蓮教既然能夠從宋朝一直延續下來,又經歷過宋末的混亂,元朝的黑暗,元末的亂局,直到今天,如此歷史悠久,存在數百年的邪教組織,肯定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法,錦衣衛想要在短短兩年內就將它們徹底剿滅,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唐泛交代完杜疆,就先去了北鎮撫司。

很不巧,薛凌不在,在北鎮撫司當值的也不是唐泛認識的熟面孔,唐泛詢問了兩句,見他們不肯透露,便也不勉強,轉身就欲離開。

卻聽身後傳來熟悉而冷淡的聲音:「你找老薛作甚?」

唐泛回過頭,喜道:「廣川兄,你回來了?」

隋州還是那一副八風不動的冰塊臉,不過他見了唐泛臉上毫不作偽的喜色,眼中隨之流露出一點笑意,點點頭:「嗯,你找老薛?」

唐泛笑道:「本來是想找你的,前幾天來過一趟了,那會兒老薛說你出外差去了,沒想到你這麼快便回來了,若是你方便的話,正巧有些事要和你說。」

隋州道:「你拜託老薛的事情,我也聽說了。」

他頓了頓,臉微微一側,示意自己身後的人:「以後若是我和老薛都不在,你可以找龐齊。」

龐齊也是一身錦衣衛的打扮,不過看上去官職要比老薛還略低一些,人也比老薛年輕,一張娃娃臉的面孔,逢人就笑,很是溫和無害。

不過唐泛卻不敢因此就小看他,能夠在北鎮撫司任職,看遍諸般刑獄都面不改色,那一定不能用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行走在外,知人知面不知心,往往長得越是無害的人,很可能越是厲害角色。

唐泛朝對方點頭致意,並自我介紹:「唐泛唐潤青,順天府推官,那日你跟著廣川兄去回春堂查案的時候,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能夠直接以字相稱,又聽了隋州那句「以後有事可以找龐齊」,龐齊就是再傻也知道這個人跟自家上司關係很好,不能得罪,便連忙也拱手見禮:「唐大人太客氣了,以後有事吩咐一聲就好!」

隋州卻沒什麼耐心再聽兩人說什麼沒有營養的場面話,直接就打斷他們:「見賢,你有事先去忙。」

龐齊應聲離去,隋州二人則離開北鎮撫司,往外漫步而走。

隋州道:「你上次拜託老薛查那尊白玉駿馬的下落,已經查到了。」

唐泛忙問:「在哪裡?」

隋州道:「就在東廠廠公尚銘家中。」

唐泛面色古怪:「……」

隋州道:「那尊白玉駿馬本來就是尚銘花高價從英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