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好夢成空

明湘在操場練習排球,她是女子排球隊的隊員,姍姍以前也是,因為快結婚了才退出,明湘還要參加一星期後的比賽。

姍姍今天要試婚妙,由於往返太花時間,婚禮在即,曾如又忙,因此曾如不來接姍姍放學,約好在新娘服裝店碰頭。

姍姍替系主任做實驗筆記,幾乎過了約定的時間。她跑步出去,在操場上碰見明湘:「你還要練多久?」

「大約一小時!」

「我先走了,約了曾如試結婚禮服。」

「喂!你為什麼向後園走?」

「學校後門出去,有條小林蔭路,是捷徑,淑儀說那兒一出去就是計程車站。不談了!我非要趕快些不可。」

「那條小徑沒有人走,又靜。你看,天陰了,還是多走點路,由正門走吧!」

姍姍怕曾如等急,她揮著手走了。

那條小徑,兩邊都有樹,可能天陰,樹林那邊,灰沉沉。她跑了十幾步,突然聽見腳步聲,她想回頭,又怕,會不會是同校同學也走這條路?

上一次淑儀走這條小徑,也聽到腳步聲,淑儀大喝一聲,腳步聲就沒有了。不久一個女同學追上來,兩人還相陪結伴。

她好希望也來個女同學陪她走。

突然後面的腳步聲細碎了,加速了,她正要回頭,忽然有硬物在她頭上一敲,她眼前星星飛過,人便低了下去。

她痛醒過來,沙沙的聲音,是什麼?落葉?她把眼睛睜開一點點……一個男人的背影在她腳後一掠,怎麼?是誰?她舉舉右手,金錶不見了,撫撫脖子,項鏈也不見了,她用力睜開眼,哎!渾身的痛……書散在樹林草地上,遇了劫匪嗎?

她爬起來,發覺更多。黑白格子絨裙、粉紅內褲……那不都是她的?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呀!她心慌又痛……劫匪、色狼……她差點又暈了過去。

她振作起來不敢停留,胡亂穿上衣服,便跑回學校,惘然無主地邊跑邊喊:「明湘,明湘!」

明湘在操場正在準備更衣離去,聽姍姍那凄厲之聲,嚇了一跳,帶了兩個同學向聲音方向跑。

「明湘!」姍姍跌倒在明湘的懷裡。

「珊柵,你的臉孔發白。」

「滿頭都是樹葉。」

「她的白毛衣有多臟!」

「姍姍,」明湘焦急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劫匪……」

「劫匪?」明湘看她右手腕的金錶。

「色狼……」

「嘎,色狼,你……」明湘確信她遇上劫匪,因為她右手的金錶不見了;但是,色狼,可不是開玩笑。

姍姍但見群星掠過,她頭一側,不省人事。

「姍姍……」

大概睡得好,睡得足,姍姍人舒服多了,她吐口氣,醒過來。

「姍姍終於醒了!」

她緩緩張開眼睛,曾如坐在枕邊,明湘在床尾,父母在另一端。他們都用關切的眼光望住她。

好陌生的房間:「這兒是什麼地方?」

「醫院!」余太太輕聲問女兒:「人覺得怎樣?好點嗎?」

「已經好了,媽媽,但,怎會在醫院?」姍姍腦海一片空白。

「你在學校的操場暈倒了,多虧明湘,是她把你送進來,還通知了我們。」余太太柔聲告訴她。

「明湘,謝謝!我現在沒事了,可以回家了。」

「不行!還要多住幾天!」

「為什麼?還有很多事要辦,下星期就結婚了!」

「是醫生要你休息,經過檢驗……你……你……就是要休息。」

「檢驗什麼?為什麼要休息?」柵珊見曾如面色青白,她忽然停了嘴。

「你被那色魔污辱了!」

「曾如,」姍姍哭著抓住他的手:「怎麼辦?」

曾如顯然為這件事難過,但他開不了口。一會兒,他吃力地說:「這是意外。」

「姍姍,那樹林小徑又靜又暗,你不應該走那條路。」余太太忍不住埋怨。

「我替教授做事,過了時,我怕曾如等得心急。我只不過想走捷徑,料不到……學校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學校治安一向好。」明湘為姍姍說話。

「你是第一個,那才糟糕!」

「別再責怪孩子!」余先生盯了妻子一眼:「她是愛害者,我們應該同情她、體諒她;況且,她做一切都為了曾如。連曾如都明白事理,你還嘮叨?」

「曾如!」姍姍哭泣起來:「我太不小心,對不起你!」

「別再說了!醫生要你好好休息。」曾如握緊她的手:「再激動又會暈過去。」

「姍姍,我要趕回去,否則今晚要睡後門。」明湘站起來:「明天再來看你!」

明湘走後,警察來問口供,不久,余先生夫婦也走了,曾如留下來陪姍姍。

「曾如,你好像很不開心?」

「未婚妻遇到這種事還能開心!」

姍姍擔心了:「你恨我?」

「怎會?這是意外,都是我不好,我去接你下課便沒事了,省那麼一點時間,令你遭遇不幸。」

「不要恨我,曾如。」姍姍求著:「以後我會好好愛你,補償你今天的損失。」

「傻瓜,啊!吃藥了!吃過葯好好睡一覺,明天或者可以出院試婚紗。」

曾如這樣說,姍姍就安心了,接過夜班護士送上來的藥丸服下,握著曾如的手睡著了。

一覺睡來,不見了曾如。她莫名其妙一陣心跳,曾如呢?

她按鈴,不一會兒,護士進來,仍是昨晚夜班的那位護士。

「余小姐,你想要什麼?」

「昨晚那位先生,他……」

「曾先生,是嗎?半小時前,他接了家裡來的電話,他聽了電話後面色不好,他說會來看你,匆匆忙忙便走了!」

「他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曾先生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再來?」

「他沒有說明,但他說會再來。余小姐,現在先吃早餐吧!」

曾如早上沒有來,下午也沒有來。

連余先生夫婦也不見蹤影。

姍姍好寂寞,好擔心。

幸而明湘來了。

「咦!曾如呢?我還以為來做電燈泡!」明湘左看右看:「你今天面色好多了。」

「明湘,我好怕,曾如接了家裡的電話,他回家後便沒有再來。就連我爸爸媽媽也沒有來。」

「兩家人正在辦喜事,都忙。不過曾如應該來的,這時候你需要他,我替你打個電話。」

「曾公館!」

「請曾如聽電話,我姓沙。」

「少爺不在家。」

「他什麼時候出去了?」

「下午。」

「剛出去不久,是嗎?」

「是的!」

「他是不是去了醫院看余小姐?」

「我不知道。」

「你們老爺、太太一定知道。」

「老爺夫人和少爺一起出去了。」

「啊!我明白,謝謝!」沙明湘一面掛上電話一面說:「曾如帶他爸爸媽媽來探望你!」

「他爸、媽一向很疼我!」

「他們快來了,我替你刷刷頭髮!」

明湘為姍姍梳頭,整理衣服。柵柵心裡好甜,好感激曾家。忽然白色房門被人大力推開,余太太第一個沖前,余先生跟在後面。

姍姍的眼神在搜索曾如,但沒有曾如。

余太太把一份報章遞到姍姍面前,用手拍了一下:「怎會有這樣的新聞?」

「媽,」姍姍很奇怪,很少看見母親生那麼大的氣:「什麼事?」

「大丑聞!」余太太不安地踱來踱去。

姍姍和明湘對望一眼,大家一起看報章。姍姍看了,微微一笑:「誰的醜聞?」

「你的!大學的校名,連醫學院都登了出來。啊!還指明一年級醫科女生呢,不是你還有誰?」

「我們大學醫科一年級有那麼多女生,又不只是我一個。況且,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哪些女孩子才是醫學院一年級學生,怎會有人知道是我?」

「別人知道不知道,這是沒有關係;但,曾如知道,曾家倆老都知道。」余先生的面色很難看,他從未對姍姍這樣子不「慈祥」:「我們擔心的只是曾老爺知道了,一生氣,會對大家不利。」

「曾如不是說過不會怪我嗎?爸爸也說我是受害者,所以根本不必擔心。」

「當然,這是意外,沒有人會怪你。若只是私下幾個人知道,曾家倆老看在兒子和我份上,不會計較;但一旦見了報醜事揚開了,那會影響曾老的面子。他老人家最注重名譽、地位、身家清白,你的醜聞會直接影響他,如果你成了曾家兒媳婦,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

「爸爸,你怎可以這樣說話,」姍姍委屈,眼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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