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澀味道 第十三章

我默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微微笑著。

我想跟楊光說,要是去醫院傷都能好,那這世上就不會存在傷害,更沒有傷口。

「你就是不去是不是?」楊光知道,我堅持起來,他是無可奈何的,任何人都是無可奈何的。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上車!」楊光走過去坐在自行車的座墊上對著我說。

我坐上了車,可是有點艱難,但是為了證明我不用去醫院,再艱難我也做到了。

校門口有一道專門為了減緩車速的凸起的鐵皮,騎到那裡的時候楊光特意放慢了速度,可是,就那麼一顛,我還是從車后座掉了下來。

楊光急著把車一摔,他過來扶我的時候我幾乎不能說話,我張了張口想對楊光說我不去醫院,可是我沒能說出來。

楊光竟然把我抱起來了,一直抱到路口去攔計程車。

上了計程車,楊光跟司機說:「最近的醫院。」

我完全沒有能力阻止,所有的能阻止的力氣都被之前用光了。

往醫院去的路上,楊光見我不說話,他的態度一下子就不一樣了,開玩笑地對我說:「完了,本來想把處抱留給我的未來女朋友,這下好了,被你搶去了,你看看你要怎麼補償吧!」

我看著楊光,忽閃忽閃地就睡著了。

我是被吊水的針刺醒的。

當時我皺著眉頭叫了一聲哎呦就醒了。

楊光的眼立馬就瞪著護士了:「怎麼回事呢?怎麼扎個針扎得病人疼成這樣?」

護士戴著口罩,用眼睛瞄了一眼楊光,說道:「你沒看見她睡著嗎?拳頭握的不緊,我不好找血管啊!你扎的好你來扎啊?」

「我要是會我還花錢叫你扎啊?我神經病花錢買你這罪受?受罪就算了,還要受你氣不成?」楊光瞪著眼睛就吵上了。

「別……」我看了一眼楊光。

楊光立馬不出聲了。

那天晚上楊光一直陪著我,醫生說我身上多處重傷,有一處肋骨折斷,其他的地方也傷的不輕,希望能在醫院多修養幾天。

我躺在病床上看那所謂的營養液一點一點流進我的身體里的時候覺得很奇妙。我很少生病,一般也就頭疼發燒的吃個葯就好了,我一直鼓吹,咱這身體,是所有疾病的剋星。

所以,今天這樣體會的時候覺得非同一般。

那些透明的液體,像一種東西,緩緩地一點一點的滴下來,然後匯成小小的細流流進我的身體里,但是,它不停息,它在不斷累加,最後終於會戰勝另外一種力量穩穩地以勝利的姿勢站在我的身體里。

這太像一樣東西。

那東西是感情,是愛。

也像我對鄧夜軒的感情,就那麼莫名地開始,然後一點一點的侵襲我,終於叫我完全敗陣,看著自己被一種更加美妙的情緒左右。

「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出神,跟多開心似的。」楊光逗著我說。

我微微笑笑,說道:「有你這麼個兄弟叫我開心。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出事的?」

「正好路過唄!」楊光避重就輕地說。

「騙我?你剛才說的話都露餡了。你怎麼就知道是我教訓別人落得這麼個下場呢?我可從來沒跟你說過。」

「你沒說,可是知道你打了李木春的人不在少數,只不過大家都不在你面前說罷了。這事你做的不對啊,太不夠哥們了!我還是從別人嘴巴里知道這事的呢!我那天就說了,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啊,誰允許你就這麼衝動地就打人了?」

「那事都過去很久了,我以為都過去了,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從沒想過就這麼過去了!李木春什麼人啊?有仇必報的!他班上,我特意交了一哥們,幫我打聽著事呢,我今天下午剛接到消息說這幾天你可能出事,我就去找你,有人說看見你出去吃飯了。沒想到就叫我碰上了。」

我根本不在意楊光說的其他的理由,我只聽到了他說有人看見我出去吃飯了,於是著急地問:「你說有人看見我出去吃飯?誰看見了?看見我和誰了?」

「這麼著急幹嘛?沒做什麼的話就不要怕別人說。你青噯什麼人我是知道的,那鄧……老師什麼人我也了解一點,不要擔心。」楊光躲躲閃閃地說。

「到底誰看見了?」我堅持問道。

「好多人看見了,有我們系的,也有你們系的。」

我不問了,也就是說,我想保住的秘密保不住了。

我真傻,怎麼可能沒人看見呢?學校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有眼睛,就算在外面晃悠的人少,可是站在窗口的,就在同一時刻站在窗口的人那都是很多的,真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可是,我沒做錯什麼啊!為什麼怕別人看到呢?

這麼一想,又釋然了。可是滿腦子都是鄧夜軒,鄧夜軒在我心中的樣子終於真實了,再不是我自己憑著遠遠地嗅到的氣息妄加揣測的了,他的表情那麼生動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當然,就是剛剛發生的事,肯定是生動的。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因為李木春她的時間挑的很好,恰好在今天。我想,只要換個時間,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一定會叫我憤怒到崩潰,我這樣一個衝動的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可是,偏偏就是今天,和鄧夜軒吃飯的美好已經在心裡抵擋住了所有的不幸。

「一個人偷著樂什麼呢?」楊光問我。

「我想到了鄧夜軒。」既然楊光已經知道我和鄧夜軒出去吃飯的事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楊光,也許我不是喜歡他,我只是被他吸引。」

楊光笑了,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那麼深刻,笑得我看不懂。

他說:「吸引是喜歡的前提,你不會不懂。」

也許,我是懂得的,只是裝作不懂。因為我太明白吃飯的時候分明對我說話親近實際上卻又隔著萬水千山的感覺了。鄧夜軒拿捏的很好,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禮貌客氣的,哪怕多停留的時候也是帶著思考著某樣事情的神情,沒有純粹的只是為了看我而看我。不管他說了什麼,他的語氣總是離我很遠。

只是,這些已經遠遠足夠了。

後來我睡著了,但是中間醒了幾次。醫院裡的味道和全身的沉重感叫我不能入睡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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