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米一行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林瑤正在一口一口地喂凡語喝湯。
樂陶看見這一幕心裡一酸。她想起有一年的冬天,她得了重感冒,裹著被子在家裡好幾天,每天都是凡語給她準備三餐,將飯菜端到床頭。樂陶一撒嬌,凡語就端著碗一口一口地喂樂陶。
那時候的情景如今在樂陶看來美得那麼不真實。如今,卻換成了別人給凡語喂湯。樂陶第一次在那麼一瞬間覺得凡語確實是應該娶林瑤這個老婆的。
就在一進門的那一刻樂陶稍稍愣了一愣,所以還沒開口說話,趙一米自然是等著樂陶先打招呼的,她們這麼一耽擱,倒是讓聞子先開口了。
「還真的是你啊!我聽樂陶說你的名字的時候沒敢想會是你,真實巧啊!」聞子看著林瑤,一臉的驚喜。
「你是……聞子吧?這麼多年沒見了,你變了不少。」林瑤笑著回答聞子。
「你沒變,一點兒都沒變,我一下就認出你來了。不過你還能叫出我的名字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趙一米拉了拉聞子的胳膊,問道:「她該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初中同學吧!」
聞子點點頭,說:「正是!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好多年沒見了。」
林瑤笑著接了一句:「有十年了吧!」
「還有半年就十一年了。」聞子說。
林瑤做出一驚的表情,同時趙一米和樂陶也是一驚。
聞子竟然能如此準確地說出和一個久別人的離別時間,這種事顯出的曖昧一整個屋子的人都覺察到了。
趙一米張了張口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在這樣一個情景下,大概她說什麼都是不妥的。
聞子似乎覺察到了大家的異樣表情,哈哈笑了兩聲,說:「你們難不成還以為我暗戀她?一個自主創業的有為青年,他的最大特點就是特別具有時間觀念的。」
趙一米這才笑著對聞子說:「那你倒是說說,我們認識幾年了?」
「八年了多了,正好等到孩子出生就夠九年了。」聞子說完,拉過趙一米,對林瑤說,「林瑤,這是我老婆趙一米。」然後聞子指著趙一米的肚子又說,「這是我們家寶寶,小聞子或者小一米。」
聞子的話引來了一屋人的笑聲,剛才的尷尬總算是過去了。
在聞子他們說話的時候樂陶已經站在了凡語的床前,樂陶的眼睛一直盯著胳膊和腿都綁著繃帶的凡語。凡語只是輕輕地對樂陶微笑,此時他看到活蹦亂跳的樂陶竟然一點也沒有怪她騙自己,等到大家因為聞子的話笑完之後凡語才對林瑤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來看看我。」
林瑤微微一笑,笑容里儘是賢妻良母的溫柔。她說:「我知道,樂陶打過電話來了。你竟然從來都沒跟我說過你有這幾個這麼好的朋友,你看,你剛出事人家就來看你了。」
凡語張了張口,正在想理由解釋,林瑤卻又自顧說:「也怪我,平時對你關心不夠,從來都不問這些問題,也沒有讓你叫朋友到家裡來玩玩。」
「也怪我,應該早點介紹你們認識的。」凡語順勢說。
樂陶忽然抬起手腕,說:「咦?手錶沒帶啊?一米,幾點了?」
一米還沒來得及回答,林瑤接過去說:「差五分鐘就八點了。」
樂陶一聽,嘴巴一張,驚訝又慌張地說:「完了完了,今天約了一客戶簽合同的,就是約了八點。聞子,你趕緊開車送我一下。」樂陶說完也沒有再對凡語說一句話拉著趙一米和聞子就走了。
等出了病房,趙一米對樂陶說:「裝什麼啊?你什麼時候戴過手錶了?還約客戶簽合同,你不是法語翻譯嗎?什麼時候做起業務了?」
樂陶看也不看趙一米,閉著嘴一聲不吭。
其實趙一米是知道樂陶要逃走的原因的,她之所以這樣說只是為了讓樂陶把心裡話說出來,女人不能在心裡藏著話或者讓情緒堵在血管里,那樣會因為全身不通暢而神經錯亂,所以有一個能讓女人說出所有秘密的閨蜜是多麼重要。
可是樂陶此時不想說,她需要很多的時間來消化整理剛才在病房看到的一切。她不斷地問自己,這樣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嗎?如果不是那為什麼他們那麼簡單的對話會刺激到她?
樂陶不斷地在回想剛才凡語和林瑤說話時的樣子,不斷地問自己到底要什麼。
「一米。」樂陶忽然對趙一米說,「你真的覺得你幸福嗎?我是指有了婚姻這件事真的讓你從心底里覺得幸福嗎?」
趙一米笑了,她還是做著老動作,用手撫摸肚子,對樂陶說:「婚姻有沒有讓我幸福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了,但是這個肚子是真的讓我覺得幸福。這種幸福可以讓我不顧一切地保護這個孩子,你看我現在,不修邊幅,不使用任何化妝品,不穿高跟鞋,不在意體重,每天只想著寶寶會不會健康,營養是不是足夠,是男孩還是女孩,是不是很聰明很漂亮……這些問題帶來的感受可能這一輩子只會有這麼一次,所以這一次的體驗多麼難得。」
「一米,如果你有一天後悔有這個孩子了怎麼辦?」樂陶又說。
趙一米看了看聞子,然後她輕聲說:「也不是沒有後悔過。」趙一米說的是聞子的出軌事件。
聞子看了趙一米一眼,然後又將眼神轉了過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趙一米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
一條簡訊,趙一米打開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號碼,一看內容就明白了。
「我其實不想再糾纏,看樣子我已註定要出局,那麼我就告訴你一個你不知道的秘密吧!聞子心裡還有其他女人!」
是王茹發來的簡訊。
本來已經過去的事只好再一次被提到了檯面上,趙一米努力平靜的心境再也無法平復了,她其實想的很簡單,她認為聞子能處理好一切,就算還沒有處理好至少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她或許還可以掩耳盜鈴地安心等待寶寶的到來。
趙一米想,夜來香這名字起的真好,把香氣都播撒在黑夜裡的女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但是一想到人家已經隱忍了三年,如今卻是一副魚死網破的勢頭,這原因多半也是聞子招惹了她,招惹了之後還不能擺平,亦或者,聞子招惹的太過火了。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不僅僅有夜來香,平白無故地又冒出了另外一個香,趙一米覺得頭大。
趙一米收到那條簡訊的時候當時大喝一聲停車,把樂陶和聞子都嚇得不輕。而趙一米自己也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情緒起伏太大,肚子忽然一陣疼痛。
聞子將車停下來的時候,趙一米抱著肚子眼淚嘩嘩地往下掉。這下可嚇壞了聞子和樂陶,趕緊送趙一米去醫院,趙一米只是搖頭,嘴巴里卻說不出來話。
聞子抱著趙一米問她到底怎麼了,樂陶也著急地在一邊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半晌,趙一米終於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反反覆復只說一句話:「我可憐的孩子……」
聞子不停地安撫趙一米,嘴巴里一直叫著老婆老婆,慌慌張張地竟真忘了去醫院的事,最好還是樂陶猛地一拍說趕緊去醫院吧說不定是要生了,聞子這才趕緊開車往醫院趕。
趙一米還是只是哭,不多說其他。
可是車開到一半的時候趙一米的哭聲戛然而止,聞子和樂陶趕緊又問怎麼了。
趙一米沒看聞子,瞅了樂陶一眼,說:「我哭你們要問,我不哭還要問。」
「不哭也要給個理由啊。」樂陶說。
趙一米擦了擦眼淚,在昏暗的車燈里用水汪汪的眼神可憐巴巴地望著樂陶,非常委屈又擔心地說:「寶寶忽然動的厲害,從來沒有這麼厲害過,我想是我的情緒影響到他了,我不敢再哭了。」
「你還知道心疼寶寶呢?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樂陶又問。
趙一米想了想,把剛才的那條簡訊遞給了樂陶。
樂陶一看,嘆了口氣,說:「先去醫院,你和寶寶都沒事了再說這件事。」
醫院夜間急診人不多,聞子跑來跑去地幫趙一米挂號帶趙一米看醫生,趙一米一個字也不搭理聞子,趙一米看起來似乎氣憤難當,實際上心裡卻是因為彷徨無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聞子談判六神無主,於是只好暫時不和聞子說話。
趙一米發現自己如今因為這個孩子心軟的就像天上的雲朵,風吹到哪就是哪,吹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而且隨時還能落下雨來。
心軟的趙一米一看見聞子,一聽見聞子說的那些好話,立刻就沒了主意了。
醫生用胎心儀在趙一米肚子上測寶寶的心跳時眼睛時不時地看看趙一米紅腫的眼睛,最後,醫生把聽頭從耳朵上拿下來,用筆一邊記錄一邊說:「都這麼大肚子了還哭這麼厲害幹什麼?很快寶寶就要到來了,多想想開心的事,你看看,寶寶的心跳都跳到180了,你們這些年輕的父母真是不負責,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趙一米用眼角斜了聞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