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串審訊

要麼從一開始就妥協,要麼到死都不妥協!

第二天,之前傳說會跟我共居一室的那個女人被送進來了。

她進門的時候我還沒看清楚她是什麼樣子,她的一口唾沫就吐到我的臉上。

接著我毫不猶豫地也給了她一口,然後我們就扭打在一起。

我一點覺察不出她在打我哪裡,我一門心思都在自己這一方的戰鬥上,我想著要揪住她的哪根頭髮,踢她哪塊脆弱的肌膚,牙齒也很重要,可以咬她,撿嫩的地方咬。還有指甲,我可以一隻手揪她的頭髮,另一隻手去抓她的臉。女人總是臉面更重要,不管能不能把她打殘,先毀容了再說。

我們的打架一點生息也沒有,沒有一個人叫喊,所以看管的人都不知道屋內發生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屋內實在是空曠,除了床別無其他,我們可以盡情發揮,不用在意被彼此以外的東西撞傷,或者撞壞什麼傢具。

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和她打這一仗,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要找我打這一仗。

等到我們精疲力盡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

人累的時候,什麼都不用想了,你只有精力去大口喘氣,只有意識去感受剛才戰鬥中留下的傷口的疼痛。

「真是個沒用的貨,年紀輕輕,架都打不好!」她說話的語氣很重。

「你不也一樣?」我和她都倒在地上。

她一聽,坐了起來,一隻手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拉了起來,指著自己的臉說:「你給我看清楚了!老娘這張老臉已經快四十了!老娘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越個獄都不成問題!」

我這才有機會好好看她的模樣。這一看,可嚇壞了,她一臉的血跡,還有很多處淤青,一直到脖子,到所有裸露出來的地方,都是傷痕纍纍的模樣。

我笑了,說:「還說我不能打,你看你都傷成什麼樣了?」

「呸!你以為你是打的?這些都是警察乾的!」

我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一件事,原來警察是會用刑的!他們會不會對我用刑?現在不是不可以用刑嗎?但是很難說他們會對我用兩下。

我以前總是覺得自己很能幹,現在我才覺得自己其實就是一隻螞蟻。

可是,對於面前這個女人,我並沒有因為她被警察打就對她有好感。從她一進來我就不喜歡她,而且我看的出來,她也不喜歡我。

我們彼此不問彼此的任何情況,但是卻時不時地互相挑釁,沒事了就打一架。

就在那個女人也住進來的那個晚上,我瘋狂地夢著周楊,夢裡除了周楊的臉,什麼場景都沒有,周楊只是笑著對我說:「你是喜歡我的,你知道了吧?你是喜歡我的!」

他反覆地說著同樣的話,我反覆地聽,夢境很真切,然而我心裡卻似乎還很清楚這是夢,不斷地提醒自己醒來,告訴自己這是夢,叫自己不要相信。

我終於真的掙扎著醒來了。

一睜開眼,我看見的是無邊的黑暗,四周的白牆都消失了一般。

這裡跟家裡不同,在家裡,無論你在夜裡的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總是能看見光亮,哪怕是微弱的。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叫什麼叫?白天還沒打累是不是?明天加大強度晚上就能睡的好了。」旁邊那個女人忽然說。

我忽然心裡有了一點點的安全感,在這樣漆黑的夜裡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才覺得這房間里原來是有生氣的。

「你犯了什麼罪?」我心平氣和地問她。

「出來賣嘍。」

「我不相信,如果只是那樣的話他們沒必要把你打成這樣。」

「你真是沒有常識,現在有規定犯大罪才會被打成這樣?我跟你說,一般就是我們這種犯點小罪的沒錢沒權沒地位的人才會被打。」

「他們憑什麼打你?」我轉了個身,對著她的方向說。

「嘿嘿!是這裡的一個隊長叫他兄弟打的。本來,那個隊長去我那裡好幾次了,我們都認識的,而且我還招待過他手下的兄弟呢!但是已經有好幾次,那個隊長吃白食。靠!姑奶奶我還指這個存錢嫁人呢!所以我就藏了他幾條內褲幾根臟毛,姑奶奶我反正是臭的,他要是不給錢,那就大家一起臭好了。然後就被抓了。一幫小兔崽子,以為打我我就怕啊?」

「靠!怎麼會還有這樣的人?現在真是什麼生意都不好做!想吃白食怎麼不娶個老婆?」

「哈哈!」她一聽,哈哈大笑,說「你以為娶老婆就省錢啊?不過,男人總是把老婆娶到手之後就沒興趣了,能叫男人有興趣的,永遠是要花錢的。」

「看不出來你都人老珠黃了還這麼憤世嫉俗!」

「呸!老娘我才23,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人老珠黃了!」

「我看不到,這麼黑,你再黃我也看不到,不過聽你說話可真不像23歲的,你聽你那滿嘴的糞。」本來我們是好好地再說著話的,本來我聽到她說她才23歲心裡還是一動的,但是說著說著就又嗆起來了,如果是在白天,打一仗又是在所難免的。

早上我正在睡著,那個女人拍了一下我的頭把我叫醒了。

「都幾點了還睡?有人看你來了!一大早就有人來看你,人緣不錯嘛。我那些姐妹都死光了,生怕掃黃掃到她們,躲得遠遠的,等我出去了,看我怎麼收拾她們。」她還是惡狠狠地說著話。

我揉著眼睛就出來了。

是周楊。

他提著早飯來的,把粥和雞蛋遞給我,還說:「我想這裡應該沒有合口味的東西,就給你買了點早飯。」

我苦笑一聲,說:「這裡一日三餐都不好吃,難道你還一天給我送三次飯啊?」

「我正是這麼想的。」

「有沒有什麼消息?該死的地方,連個手機都不讓人用。」

「沒有。暫時,還沒有。」周楊說話的神態有些猶豫,我猜他一定有話要對我說,但是怕我擔心就不說了。

「案子很難?如果需要坐牢那就坐吧,先不要告訴我家裡人,等到確定要坐牢了再說。」我說得很隨意,好像坐牢這個事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其實我也知道我不想坐牢,我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一整夜的黑暗我的心裡就升起了無限恐懼,我不要整日活在這樣的世界裡,整日對著那些跟那個古怪的女人一樣古怪的犯人們,我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因為我什麼都沒做過。

我吃粥的時候想到了這些,心裡一陣顫抖。

「你別怕,我不會叫你坐牢的!絕對不會的!你在這裡面要放輕鬆,不要緊張,千萬不要想太多。冷艷,你的狀態不太對,你要調整一下,你沒有傷害過誰,你要相信這一點,不要覺得你做錯了什麼。你沒錯,懂嗎?」周楊小心而堅定對我說著話,他的目光柔和而威嚴,我看過去的時候覺得踏實。

「卓一凡是不是還不知道?他一直沒來看我。算了,不知道也好。」我說著卓一凡的時候心裡在想卓一凡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我怎麼都覺得卓一凡會來看我的,可是他一直沒來。

「他,回家了,所以,不會來看你。」

「又沒有放假?怎麼會回家?」

「聽說他家裡出了點事,所以回去了,可能會回去一段時間,你不要擔心了。」周楊說。

早飯我沒有吃多少,這個時候就算吃點也是做做樣子給周楊看的。

周楊看我剩下了那麼多東西,對我說:「冷艷,雖然你不是一個真正的心理醫生,但是你卻真的幫助過很多人,你也總是在想什麼可以醫治人心。人心,確實是最難醫治的東西。我看見你在這條路上的努力和期待,雖然你的出發點只是你自己的虛幻的愛情,但是我一樣很佩服。所以你一定要自信地待到你出去,不要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你所關心的或者愧疚的人就有破罐子破摔的心理。還有,如果你真的坐牢的話,我是說萬一,萬一真的坐牢的話,我會等你出去。」

「周楊,我不值得……」

「這世上就沒有值不值得可以區分的事。有些事有些人被對應的人珍惜,可是在其他人看來也許不過是可以隨手一扔的垃圾,誰都有誰心裡認為值得的人和事。在我心裡,我覺得你值得你就是值得的。你知道我的故事,所以,你應該明白,你對我來說是值得的這件事有多麼重要。」

周楊的話叫我很感動。

周楊一直在做叫我感動的事,不管是重要的,還是細微的,他身上有種光環,帶著勇氣和力量。

周楊還說本來是要保釋我的,可是沒有成功,這個案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庭審理,而我也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周楊走後,我又繼續我睜著眼睛瞪著白牆的生活,偶爾有時候被那個冤家警官叫出去問問話。可是我嘴裡再也問不出更多的話了,我所知道的我所能說的已經全部都說了,但是他們還是在引導我說關於犯罪的種種細節和原因。

兩天後,我再也不和跟我同住的那個女人打架了,因為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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