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夜情緣

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喜歡原味拿鐵呢?這樣的時候,原味拿鐵就成了我們之間妙不可言的默契和緣分,至於其他喜歡原味拿鐵的人,不過是個偶爾的巧合,只有我和他之間不是,只有我和他,才是生命里的必然。

袁野幾乎是跑著到我面前的。

他氣喘吁吁地問我怎麼了。

那時候我站在門內,袁野站在門外,還沒有看見躺在床上的付清。

我指了指付清,說:「是付清,她傷到了頭,現在昏迷不醒。」

我看見袁野緊皺的眉頭一下子鬆開了,那神情似乎在說:「還好還好。」但是他猛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對我說:「剛才電話里也不說清楚,害的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你個沒良心的,付清出了事你就一點不急嗎?好歹也是你女朋友!」袁野的表現雖說跟我預想的差不多,但是親眼看見,到底還是有些不滿,更何況,現在付清還在床上躺著。

袁野走到付清床邊看了看,然後轉身對我說:「我可要說清楚,她不是我女朋友。」

從付清受傷開始我心裡就壓著一股邪火,這時候逮到袁野了,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對象。於是我指著袁野放開心地數落:「不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女朋友你跟她上床?不是你女朋友你陪她逛街?不是你女朋友你給她買爆米花?不是你女朋友你對她那麼好乾嘛?不是你女朋友你還做出是你女朋友的樣子幹嘛?你個陳世美!盡想著在她身上佔便宜,沒想過要負責嗎?你以為她是出來賣的?就算出來賣也是有價的,你給過錢沒?」說到這裡,我忽然就住口了,因為我想到了付清拿錢回來的樣子。停頓之後我不服氣地又加了一句:「就算給她錢了,你有沒有問過她的價?」

我不得不徹底停止,因為我發現我越說越不像話了,這個時候我想要是付清和李雪都站在我身邊就好了,那麼我們三個人聯手,准能罵出一堆特別上檔次的話來,能叫面前的袁野噁心地三天吃不下飯。可是如今,我勢單力薄,就連該怎麼罵袁野都稀里糊塗。

袁野滿不在乎地聽我說完,然後半笑不笑地問我:「說完了?說完了該我說了吧?說我沒良心?誰都能這麼說我,就你不能說!還有,我是尊重她才跟她上床,我想,你的姐妹你應該比我了解,如果我不跟她上床她會更難過!我之前堅持給她錢是因為我想在她不難過的同時也叫自己不難過。後來我沒有再給她錢,是因為我那時候才把她當朋友!注意,是朋友,不是女朋友!她清楚我,但是她願意,並且也很開心,我只是在做一些叫她開心的事,難道我這也錯了?」

我頓時啞口無言,袁野說的似乎都是道理,可是我又覺得哪裡不對,但是找不出到底不對在哪裡。

袁野還在繼續:「你不要因為付清出事了就對著我潑髒水,她出事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你的錯,這是意外。你要是心裡堵的慌出去馬路上跑幾圈吧!」

聽了袁野這話我真傷心,我傷心的不是他這麼說我,而是連袁野這樣的人都能把我看得幾份透明,我原來還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呢,原來都不過是自己的美好願望。

不過,袁野叫我出去跑幾圈倒是提醒了我,於是我又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把挑子一撂,對袁野說:「好啊,我出去跑幾圈,你在這照看著!」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我走了之後袁野不會也就那麼走了的,那樣的話不管對付清還是對我都沒有交代。

我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最後回了診所。

在回診所的路上我給李雪打電話,我想問她在哪裡,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可是電話一接通,我張口卻問:「好玩嗎?樂不思蜀了?」

李雪似乎正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答著我:「這裡的空氣很好,天那麼藍,就是太陽和風我受不了,不過還沒玩夠,等玩夠了就回去。」

「別回來了,在那安家吧!找個不錯的男人,然後紮根,等以後我去西藏了也有人招待我了。對了,男人要找又帥又有錢的,要找那種你想爬雪山他就帶你去,半路你說你累了他就背你上去的那種。」

我剛說完,忽然聽見李雪的電話里傳來低低的男人的聲音:「這麼晚了,誰啊?」

我一愣,然後笑著對李雪說:「怪不得不回來,怪不得電話也不打一個,原來是真的有男人了。我怎麼盡交了一幫重色輕友的娘們!」

「別開玩笑了,是電視的聲音吧!哪裡有什麼男人!好了,不說了,我睡覺呢!」

李雪沒有聊天的意思,我也不好賴著跟她侃,於是掛了電話。

就在掛電話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起了我曾經的那個已經死去的男朋友,想起了我曾經的那個荒唐的年代,我覺得自從與心理醫生沾上關係後我就變得軟弱了,總是會在意很多瑣碎的事情,總是會要求自己做得更好一點。軟弱和要求弄得我很累,但是卻仍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似乎,我看到了自己應該努力的方向。

我以前是喧囂著孤獨的,而如今開始了沉靜的孤獨。也許現在的孤獨更明顯,其實卻沒有以前深刻,因為我有了方向,愛的方向。

曾經那個男朋友死去之後,我從未覺得不妥或者愧疚,可是現在我覺得我不能失去,不能失去付清和李雪,不能失去卓一凡,甚至,甚至不能失去周楊。

為什麼會想到周楊?

真邪門了!

想到周楊心裡忽然有點不透氣的憋悶,為什麼最近他都沒跟我聯繫?電話簡訊一個都沒有,幹嘛去了?

診所里已經空無一人,鄭生估計也早已離開,至於現在情況如何,我擔心不了。

但是誰的手機卻一直在響,我順著聲音走到付清的辦公桌旁的時候聲音停止了。我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付清的包,然後又拿出手機,用力地看清楚了剛才打電話的人的名字——錢總。

為什麼是錢總?

難道付清跟錢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我果真如周楊所說,總是先想著人的壞處,然後才會慢慢去接受好處。這是自我保護的一個很好的手段。

我正在猶疑著要不要看看付清的手機里是不是藏著我不知道的秘密,錢總的簡訊就發過來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簡訊都不回電話也不接?」

我打開了付清的收件箱,然後很恐怖地發現滿滿的信箱里竟然基本上都是錢總的名字。在那一刻,我以為這兩個人在很久之前就在我眼皮底下進行了某種可恥的勾當。雖說,錢總不是我的誰,我也不想讓他成為我的誰,可是他既然跟付清已經有了關係,何必要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對我傾心的樣子?何必要對我說那些叫我負疚的話?何必要做那些我償還不了的事?

人生處處有冤孽。

我嘆了口氣,本想放下付清的手機,但是我沒能阻止得了自己的好奇心,順手隨便打開了一條錢總的簡訊,然後我看見簡簡單的幾個字:她現在在做什麼?

我心裡咯噔地一疼,然後又看了看其他幾條錢總發的簡訊,竟然都是一樣的內容,全部在問她現在在做什麼。

我沒有權利假裝不知道錢總所問的「她」是誰,我拿著付清的手機,癱坐在沙發上,看著無數條錢總的簡訊,忽然覺得無比幸福,幸福的心裡發酸,幸福的想要給錢總打電話,然後對他說,你就是個白痴,是個比冷艷還白痴的白痴。或者對他說,下輩子,我一定嫁給你!

可是這樣的話有多狠心!只能許諾下輩子,這是最狠心的償還,也是最無意義的償還。

我真的不想欠錢總,可是我又是真的什麼都還不了。我甚至想過跟他睡一夜,也許在他與我有過身體之歡之後,會徹底地對我絕望,或者徹底地滿意。他所求的,要麼是我的愛情,要麼是我的身體。可是我不敢那麼做,我成了一個膽小鬼。假如他要的是我的愛情,那麼這無疑會更深地傷害他,假如他要的是我的身體,那麼這無疑會更深地傷害我。

除了聽之任之,我真是拿錢總沒有一點辦法。

「怎麼還沒回去?」

我一抬頭,竟然看見卓一凡站在我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我奇怪地問。

「路過,看見燈亮著,就進來了。」卓一凡說著便坐了下來,坐在我的身邊。

先是付清的事,接著又是錢總的事,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在意卓一凡的表現。

等到我注意的時候,卓一凡已經雙手扶著我的肩,眼神閃爍地看著我。

我一驚,以為卓一凡又發病了,小心地問:「怎麼了?要吃藥嗎?」

卓一凡搖搖頭,忽然將我抱在懷裡,說:「我想抱著你,我覺得這樣我才能得到平靜,我非常想抱著你,從我出家門的時候我就想找到你,然後抱著你……」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使勁地推開卓一凡,可是我推不動。

我想,果然是假的,一般夢魘的時候總是會遇見這樣的情況,而且那個時候你無論多用力都是推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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