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不忍心再遇見 第七章

吃了杜清的葯,一夜倒也睡的安穩,只是做了很多奇怪的夢,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一起朝我壓過來,壓的我不能呼吸……

第二天早上,本以為可以氣床了,沒想到燒又起來了,看來昨天晚上的一顆葯並沒有把病毒全部都清除,這回又死灰復燃了。

幸好杜清出門之前來看我,一看我這副樣子,杜清也不數落了,直接拉我去醫院,我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而且只是發燒而已,於是我讓她給我買點葯來,多備著,肯定就沒問題了。

杜清犟不過我,只好出門去買葯。

我不知道杜清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後來燒了多高的溫度,竟然昏昏沉沉的再記不起什麼了,只是不斷模糊地看見很多人的臉,很多人在叫我,在不斷地朝我壓來,我想掙脫,但是卻怎麼都邁不動步……就這樣一直一直糾纏……

我徹底從那些面孔里擺脫出來的時候突然覺得手背上有微涼的痛感,我一睜眼睛,看見了頭頂上正在向我身體里輸送藥水的鹽水瓶,我再往下看,看見了一雙眼睛,還如昨天一般深邃,但是卻多了幾許柔情和擔憂。

那是一點,不,那是凌少。

我驚訝之餘,還不忘昨天的事,於是,我側頭,對面前的這個男人說:「凌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他見我醒來,眉頭舒展了一些,但是聽我這樣問話,又不免皺了一下,但是還是笑著對我說:「你先把病看好,其他的,我們等你病好了慢慢說,好嗎?」

當然不好!

我就是這樣可以任你隨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嗎?

我看著他,不依不饒地說:「只是不明白,我這樣一個陌生人生病,怎麼會勞您大駕呢?不知道要耽誤你多少經濟損失了。」

他竟然一點不生氣,反而一笑,說:「看來病是好了,還知道蠻不講理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良久良久,他終於開口,我其實一直在等他給我解釋。他如果還是一點,還是那個了解我的一點,他必定會給我解釋的。

「小一。」他突然這樣叫我,一如從前。我的眼眶一熱,兩年了,兩年里沒有以前的聲音這麼近地喊我小一。他繼續說:「你當然知道我是一點,只是我改了名字,我才回國不到三個月,回來之後我就改了名字了。我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目前有個大項目是我負責的。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每天都忙忙碌碌。」他抬頭看了看鹽水瓶,接著說,「兩年前從你那裡去法國的時候我以為這輩子再不會見到你了,我知道,我再沒有機會了……所以,兩年了,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忘記你,我努力學習,拚命工作,我用盡量多的事情填滿我的時間,然後我就不用去想你了……這次回國,我直接來的北京,首先這裡有好的發展,其次,我不想再與以前,再與你有任何的聯繫,我想,既然註定沒有機會,那就徹底忘了吧!」一點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笑笑,說,「但是,我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你,昨天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什麼樣的感受嗎?翻江倒海的,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過的怎麼樣,你是不是已經很幸福,你是不是還是一個人,你是不是還如以前一樣對我……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根本沒能忘了你,這一點更加叫我不敢見你,不敢認你,我不想兩年的時間都白費了,我不想讓自己這麼辛苦了,你明白嗎?」

一點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愣了,我的眼睛又開始不爭氣了。為什麼,為什麼一點總是能這樣為我,哪怕遠遠的,但是他的心守著我,為什麼何處不能?這麼多年了,我從沒有接受過一點,但是他一直一如既往地對我,而何處,僅僅兩年而已,他就有了未婚妻,為什麼?

我的眼淚滑了下來,一點趕緊掏出面紙,很是溫柔地把我眼角的淚拭去。然後輕聲對我說:「別這樣,不都過去了嗎?小一,你昨天一走我就後悔了,所以我一路追了過來。但是後來你一直沒出來。我今天又來了,正好遇見跟你一起住的女孩子,我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小一的,真巧!她說你病了……你說你都多大了?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杜清呢?」我突然想到怎麼杜清不在。

「我叫她去上班,她怎麼也不同意,現在中午了,出去買午飯了。」一點說完,重新坐了下來,突然問我,「小一,我知道你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然不會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我聽一點這麼問,眼淚又出來了,彷彿之前並未體會到的酸楚都因為一點的這一問全都冒了出來,逼著我的眼睛。

一點見狀,趕緊說:「好了,不問了,等你好了我們再說。」

不一會兒,杜清買飯回來了,竟然還給我買了粥,真夠細心的。

杜清回來看我一副哭過的樣子,小聲貼著我的耳朵說:「這個人是不是壞蛋,把你惹哭了?」

我噗哧的就笑了,杜清見我笑了,舒了口氣,也呵呵地沖我笑。

折騰了一天,燒終於全退了,人也精神了很多,晚上一點送我回來的時候我對一點說看病的錢我會儘快還給他的,另外還問了一句話,我說:「我是該叫你一點呢,還是凌少呢?」一點笑笑,說:「你愛叫什麼叫什麼。」

送走了一點之後,杜清立刻三八起來,坐在我床前問這問那,兩眼還放著羨慕的光芒。

她敲了下我的腦袋,說:「你丫的什麼本事?怎麼讓你遇見個這麼帥還有錢的男人啊?從實招來啊!」

「你亂說什麼啊,以前的朋友!」

「怪不得,跟我打聽你的事打聽的那麼仔細。問你最近怎麼樣啊,問你做什麼啊,怎麼會在北京啊,丫的,我哪清楚。」

「那你是怎麼說的?」

「我就說你是一個人啊,嘿嘿,我想這個他可能比較關心吧。」杜清還自鳴得意,「然後說你最近在找出版社出書。你平時就在家呆著,就這樣。」

「有沒有說我原來告訴你們的那些事?」我問。

「沒有。丫的,你以為我拎不清啊?不該隨便說的我當然不會說。」

「嗯,不錯,很有長進。」

正說著,李尋在那裡叫了,「我說,我昨天刻了一半的孫悟空哪裡去了?你有沒有看見啊?」

我沖杜清笑笑,說:「別老藏人家東西了,這是他一愛好,說不定哪天就成他的事業了,你得支持!」

「丫的,沒出息的愛好,只會糟蹋錢的愛好,我再繼續這麼支持下去,遲早我們吃飯都成問題。」杜清說著就出去了。

然後我聽到她大聲地對李尋說:「我說你就不能少刻一天?你這樣的速度,我們沒錢跟的上你買木材啊!」

我不覺笑笑。

生活被杜清他們過的這麼簡單了也該是種莫大的幸福吧!

第二天一早一點就打電話過來了,先是問我好了些沒,然後說我去找的那個出版社的主編他也認識。我驚訝地問:「你是說羅蘭嗎?」

一點說:「是的。是個不錯的人,估計你的書有希望的。」

「是個不錯的人?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是怎麼認識的?」

一點說:「哦,就是因為在同一層樓辦公的緣故,有時會遇到,後來就認識了,還一起吃過飯。」

我明白了,估計羅蘭在一點面前表現很乖,所以一點才會說是個不錯的人。憑女人的敏感,一個女子在一個男子面前很乖,八成是對那男子有意思吧!

想到這一點,我突然覺得有些寒氣,因為我想到了榮言,該不會是第二個榮言吧!我還是小心點為妙。

自從一點知道我的存在之後,一直約我吃飯,剛開始只是出去吃,後來他就直接買菜過來,然後和杜清兩口子一起吃。他雖然在我面前說過我住的地方條件有些差,但是從沒說過要我搬走。一點來吃飯的時候對李尋的那些雕刻很感興趣,說要是有個機會一定要給李尋辦個展覽,說的李尋和杜清都心花怒放的。

一點老成了很多,他說話辦事沒了以前的稚嫩的痕迹,他舉手投足間讓人感覺到安心和滴水不漏。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不開心過,他總是微笑,他總是把他生活里開心的事情說給我聽,我也漸漸將我之前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地說給他聽了,我很高興再次遇見他,一點,這個已經成了我生命里軌跡一部分的男人如今成了我最珍貴的朋友。

我明白一點對我的想法,他漸漸開始覺得自己有了希望,他漸漸開始試著慢慢來融化我。我也不排斥,我盡量全盤接受,既然,註定一切都要重新開始,為什麼我不能重新接受一點?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放我的感情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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