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423封情書 第八節

整個過程我都很沉默,因為我不想因為自己表現興奮就被張揚和路塵拉過去參加遊戲,我不想跟路塵共同做一件事、任何事!

終於等到所有的遊戲都結束了,我稍稍放鬆了一些。

台上開始抽獎了。

當念到86號的時候,路塵呼啦地就站了起來,然後舉著他的小紙條就跑了上去。

路塵竟然被抽到二等獎,得到一個毛茸茸的狗玩具。

最後獎品分完了,主持人基本上要宣布結束的時候,路塵忽然低聲對主持人說了句什麼,然後拿過話筒,咳嗽兩聲,說:「真是很榮幸能得到這個獎,不過我一個男生似乎也不太適合這麼可愛的東西,所以呢,我打算把這個獎品送給一個人。」

台下整齊劃一地哦了一聲。

我心裡一咯噔,心想,可別是我。

「這個人是前段時間我生病在校醫院輸液的時候認識的。」

聽路塵這麼一說,我的一顆心放了下去,同時又有些遺憾,在心裡自嘲地想:「你算什麼呢?憑什麼就認定人家會送給你?」

路塵接著說:「當時她也在輸液,躺在我隔壁的病床上。因為她的陪伴,我覺得生病輸液也是件開心的事!所以作為答謝,我要把這個獎品送給她!」

「誰啊,別賣關子了!」下面的同學開始嗡嗡地抱怨了。

「她叫唐零!」

路塵一句話說完,所有認識我的人目光都轉向了我,那些不認識我的人隨著認識我的人的目光也轉向了我,我頓時就像是一個小丑,任由別人看著拙劣的表演。

路塵在說謊!

可是我不能說。

如果我不承認有這樣的事,或者根本不理會路塵就這麼走掉,那麼這件事的意義就變得曖昧了,那麼多雙眼睛都會看見我和路塵之間顯得特別的關係。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李落在我身邊碰了下我胳膊,然後小聲對我說:「上去拿啊!」

路塵在台上得意地看著我,似乎在說:「叫你不理我!有本事你繼續不理我!」

我硬著頭皮上去接過路塵手裡的玩具狗,盡量讓自己大方地微笑,並且對路塵說:「不用客氣,大家都是同學,而且我也生病了,也要謝謝你的陪伴。」

路塵只是一個勁地對我笑,他在笑事情本事,笑他自己撒的謊和我順著他撒的謊。

等到我下到台下來,李落竟然拉著我的胳膊問:「你什麼時候病的?還病到去輸液的程度?」

「也就只有你信了!」我搖著頭對李落說,然後把玩具狗塞到李落懷裡,「看在你信的份上,這個送給你了。」

對於這件事,路塵後來連一點解釋也沒有,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一樣,他隻字不提。

而在李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堅持拒收那隻玩具狗,我只好看著它每天從李落的床上又躺回到我床上,最後只好妥協。

我認為這是路塵公然地戲弄我,他也許是想引起我的關注,也許是對我失望了。

「寧:你好嗎?2003年的春天已經來了。我們已經分開了整整十年。

陳奕迅唱的《十年》,不知你是否聽到過。『如果對於明天沒有要求,牽牽手就像旅遊。』這草長鶯飛的江南四月,如果對於愛情沒有要求,是不是也可以牽牽手彌補我們十年的空白?

前幾天從張揚那裡知道,原來上次的聖誕晚會上路塵的獎品是個局,是路塵自己布的局。他的號碼還有那個玩具狗,都是他事先準備好的。

你知道嗎?知道了這樣的真相,我很開心,因為我終於發現,他是不像你的,不管他穿的白球鞋多麼像你穿的,他的襯衫多麼乾淨,他也不是跟你相同的。你絕不會處心積慮地做這樣無聊的事,你是坦蕩的人。

不要奇怪我為何這樣了解你,這世界上有種惺惺相惜是叫人捉摸不透的,即使我們十年不見,但是我仍知曉你的心。

這樣的真相,終於拯救了我在路塵面前的姿態。我再也不會不敢面對他了,再也不會不敢跟他說話了,因為在我眼裡,他變得跟平常人一樣了。

張揚總是說要幫我打聽你的消息,可是他從來沒有真正把你的消息給過我,我也不好意思開口問。我不知道是他真的沒有你的消息,還是因為路塵的關係。

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最近非典兩個字使得大家人心惶惶。校門被看管的很嚴格,現在每天都要佩戴學校校徽,因為校外人士已經不允許進校了。我們也儘可能的少出校門。如果要坐上汽車或者火車去遠路,需要很複雜的請假手續,沒有假條私自外出的會受到嚴厲的處罰。宿舍樓下的黑板上,每天都有全國各省市地區的感染人數死亡人數和救治人數的通報。口罩,成了大家互相贈送的禮品,我就收到了好幾個,還有一個上面是一隻可愛的小豬。宿舍的電話成了熱線,每天和眾多親朋好友報平安成了頭等大事。很多人都買了手機了,我也想買一個。可是因為非典,我連家教都不能去做了,買手機的計畫只好暫擱。

祈禱這場災難趕快過去吧!

寧,你一定要平安!

零。」

我們宿舍的電話幾乎要成了阿木的專線了。

我對阿木說:「你就少打幾次吧,我沒事。」

阿木卻說:「那不打也行,我去看你吧!」

我一聽,只好說:「算了,你還是打電話吧!」

非典讓我們的生活只有一個重心,因而顯得有些無聊。這樣的無聊日子,讓崔鶯鶯寄出了第二封信。

崔鶯鶯的第二封信是回覆給那個錯位的華章的。後來,他們就開始一來二去地通起信來。崔鶯鶯再不是一開始收到華章信的模樣了,每次都看著信笑得前仰後合。

華章是個風趣的人,他的那些信,解了崔鶯鶯的悶,也解了我們一宿舍的悶。

我們常跟崔鶯鶯開玩笑,說非典是她感情的契機,叫她務必要把握住。

季曉雯和張揚的約會從來都沒被耽誤。雖然總是聽見哪裡的誰誰被隔離了,然後我們所處的環境里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

6月,漸漸升高的氣溫給了我們對抗非典勝利的希望。

那天晚上大概十點,我們正在討論蚊帳里的蚊子為什麼總也趕不盡的時候,宿舍的電話響了。

她們三個都認為應該我去接這個電話,因為這個時候還打電話來的肯定是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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