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二章 就喜歡你這樣的,沒辦法了

子燕剛走的第二天,三少便打電話來了。最近三少經常打電話,因為他沒有多少時間出來,於是電話便多了起來。

三少在電話里的語氣很興奮的樣子,沖著我叫:「暖,我的一部攝影作品獲獎了,哈哈,全國的哦,二等獎,不過,我已經很開心了,早晚我會拿到一等獎的。」

我覺得三少的語氣有些含糊,像是喝了酒的樣子。

我剛說:「那祝賀你啊。」就聽三少身邊一堆人起鬨,對著電話喊:「嫂子,什麼時候出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然後是三少的聲音,他沖那些人說:「去去去,被被你們嚇到了。」

看來三少是真的喝醉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然後三少對我說:「暖,等我這周末要是有時間,我去找你,我請你吃飯,吃好吃的,你挑!」

我說:「不用了,你忙吧!」剛說完,電話里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像是三少的電話被奪過去了一樣,那聲音是瀾清的,她沖著我說:「我說江暖你怎麼還這麼糾纏不清呢?」

我還沒說話,電話里的聲音又變成三少的了,他說:「暖,你別聽她胡說……」

我沒有多聽他說什麼,掛了電話。

當時還在店裡,正準備回家,三少這個電話著實叫我心裡有些堵的慌。我不知道我是在怨自己還在跟三少糾纏,還是怨三少還在跟瀾清糾纏。其實三少和瀾清關係一直不錯,我想,就如瀾清所說,如果我沒有出現的話,也許三少就會接受瀾清也說不定。自從陳蒼死後,三少對瀾清也一直很照顧。我又想到了欣辛的話,也許三少和瀾清在一起才真是合適的一對。

可是我心裡分明有隱隱的怨恨,我怨誰呢?

晚上又在店裡一個人悶悶地坐了一會才起身回家。

秋天的夜晚微微有些涼意了,可是我還穿著短裙。出了店門,不由得縮了縮身子,然後準備鎖門回家。

門剛關,忽然有人站在身後,一把堵住了我的嘴巴,然後把我推進店內,並小聲說:「不要喊,否則我們不負責!」

我嚇得不敢出聲,我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想到要打劫欣辛這樣的小店,店內沒有珍貴的物品,現金更不可能放多少,這樣的打劫有意思嗎?

進了店內,堵著我的嘴巴的那個人把我按在沙發上,然後用刀抵著我,說:「不要亂說話。」

我聽這聲音有幾分耳熟,轉臉一看,氣得渾身顫抖。

在我面前有五個人,其中兩個在門邊看著門,還有兩個站在我面前,另外一個拿著刀子和我坐在沙發上。這五個人不是別人,竟是上次那五個畜生。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再來?看來,楊楓做的事,也未必會沒有後遺症。

我顫抖著說:「你們想幹什麼?」

那個領頭的說話的態度明顯和上次不一樣,他說:「你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配合我們。我知道你後台硬,但是你總要給我們條活路。」

「你什麼意思?」我心裡仍有些害怕,誰知道這群畜生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說:「你應該清楚,上次之後,在這條道上我們越來越不好混了,你把事做的也太絕了,現在沒有老大願意收我們做事。我們手上又沒有什麼錢,怎麼活?我們沒有其他意思,你把上次拿我們的二十萬給我們從此就沒事了。我保證!」

原來是來要錢的,我心裡稍稍放鬆了些,我說:「哪裡有錢?那是你們該給我的!」

那男人點點頭,說:「我知道。但是,現在我們反正已經不屬於任何人管,你要是真逼我們進絕路的話,不管是誰罩著你,我們一樣不客氣的!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你仔細想想,大家犯不著這樣,我保證,這次拿了錢以後絕對消失的乾乾淨淨!我們也不想給自己惹太多麻煩。」

我清楚,他說的麻煩指楊楓。可是,他們說的也是,逼急了,他們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

可是眼前的事是我要先自保。店裡就我一個人,雖說外面行人來來往往,可是沒有人敢進來,更沒有人會多管閑事地問句這是怎麼了。我只好識相地對他們說:「好吧!可是現在我身上沒有錢,怎麼給你們。」

那男人看了看他弟兄,說:「明天晚上,還是在這店裡,我們來拿!你不要耍花樣!你的後台可以保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的!」

我聽話地點點頭,說好的。

然後他們便離開了。

當他們全部出了店門的時候,我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我以為這是在做夢。也許我太相信楊楓了,或者我開始的處理方式就是錯的,這樣的怨怨相逼,什麼時候會是個頭?可是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再找楊楓嗎?但他們說的也對,楊楓不可能時時刻刻地保護我,就算他找人把這五個人都打成殘廢,他們也有可能會來找我尋仇,總不能叫楊楓殺了他們。那樣的話,這錯就犯大了。那我能找誰幫忙?尤嘯天?欣辛?三少?楊楓都處理不了的問題他們又能處理嗎?顯然,目前沒有人能幫的了我。

可是怎麼辦?假如我還有二十萬的話,也許我會真的就把錢給他們算了,就當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這二十萬。可是現在我沒有錢,我到哪裡去找二十萬?我借嗎?我跟欣辛借還是跟誰借?人家問我借那麼多錢幹什麼我怎麼說?我難道說是給一群曾經強暴過我的畜生嗎?難道說是為了給那群畜生一條活路嗎?

我沒敢在店裡坐太久,剛才的一幕已經叫我心裡充滿恐懼了,我要趕緊回家。

回到家,我對著空曠的房子,心裡還是在恐懼,為什麼這房子里沒有其他人?我此時想有個人借個肩膀來靠靠,借個懷抱來溫暖,可是都沒有,我只能自己努力將心中的恐懼壓下去,慢慢讓自己理智一些,來思考這件事。

我其實拿出手機好幾次想打電話給三少,我想他此時就在我身邊,陪著我,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幫不了我,他就這樣在我身邊,我便能覺得安穩,好像有了力量去處理這件事。但是我還是沒有打。

也許,我以後的以後,會出現更多比這更棘手的問題,我該依靠誰?如今是因為三少就在我的生活里,我才會生出這樣的貪念,想讓他陪著我,假如我與他依然沒有相遇,我該如何呢?為什麼一直是所有事情一個人扛著的我今天要想找人依靠?

我一直在這樣說自己,說服自己不要想去依靠任何人。我江暖本來就是堅強的,現在應該也是。

但是我心裡忽然想到子燕有家了,她結婚去了,和一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過自己的日子去了,我的眼淚忽然下來了。

我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想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我想到他們對我做過的豬狗不如的事,想到他們噁心的嘴臉,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也許這也是我最後的一條路了。

也許這群畜生沒想到我會這麼做,所以他們也沒有防範。因為這條路等於我拿自己的名譽出去賭了。

可是,我不在乎了。

我報了警。

第二天,晚上我在店內等他們,但是只來了一個,是他們的頭。看來,他們對我也是有所防範的。

他剛一進店門,便被警察抓住了。

他被抓的時候惡狠狠地看著我,說:「你行!敢連臉都不要了,你行!」

然而此刻,我忽然間心如止水,彷彿一切都將煙消雲散,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好的歸宿,我也一樣。當初也許我就不該去找楊楓,早該這麼做,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和尤嘯天的事,也不會有和三少的事,也許陳蒼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但是一直到現在我才狠下心將這些醜陋的東西剝開給眾人看,我清楚,作為一個女子,經歷過這樣的事,即使我會放下,別人心裡永遠有這麼一段故事,難以放下。

也許能完全結束才能重新開始。

我跟著警察去做了口供,說了他們污辱我的事,只是省略了楊楓,我說我當時為了自衛拿刀砍了他們的手指,而他們也因為要維護他們原來的老大,而且並不知道楊楓這個人而沒有說出這件事。

子燕被叫來給我作證。子燕來的時候有些害怕,她問我說:「為什麼會這樣?」

我說:「遲早會這樣,乾脆一次解決算了。」

其他的四個人也陸續被抓,一時間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各路記者都想採訪我,各方媒體都在報道這件事。我忽然由一個受害者變成了勇於保護自己的女英雄。大家對女性遭受侵犯之後主動報案這件事持有驚嘆、讚歎或者更複雜的情緒。

他們都沒有錯,他們想抓住我這個典型,即使他們的做法會叫我受傷,但是這事件本身的社會意義對他們來說比我重要的多,那我所受的傷還算的了什麼。

我最後一次從警察局離開的時候,有位女記者問我:「請問江小姐此時什麼感受?」

我說:「沒什麼感受,這事結束了唄!」

她接著問:「請問你在報警之前是怎麼想的?」

我很平靜地說:「沒考慮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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