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在南河沿安了家

16聖眷至隆頤和園

du8.版權所有

北京城西北大約10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名園,叫頤和園。據說從明代就開始了建園。清朝乾隆年IE(1750年)大興土木,建成了清漪園,被稱為北京著名的「三山(萬壽山、玉泉山、香山)五園(暢春園、圓明園、清漪園、靜明園,靜宜園)」之一,是個風景十分秀麗的地方,英法聯軍入侵的時候遭到破壞。l888年(光緒l4年)慈禧挪用海軍軍費把她重建起來,改名為頤和園。後來又遭八國聯軍的破壞,慈禧還是不惜花費大量銀兩,把她再修好,作為自己靜養休息的地方。頤和園分萬壽山、昆明湖兩大部分。萬壽山的樂壽堂邊上建一座德和園大戲台,專供慈禧看戲。

現在,慈禧又想到這裡來看戲了,戲班子的人忙活著準備戲,管理人員忙活著打掃衛生,太監、宮女、衛隊結隊成群來到這裡。張勳從東北連夜返回北京,一大早便匆匆來到頤和園,等候慈禧召見。

頤和園的金秋,別是一番風光,填滿長廊的金菊,爭芳鬥豔;萬壽山坡的楓葉,映紅半天,碧澄的昆明湖,殘荷戀水;所有的亭台殿閣,均在幽靜中而顯得多姿!德和園,那長方形的庭院,作為主樓的大戲樓,早被侍人洒掃潔凈,並且灑上一層淡淡的香水;輕風拂動,重檐三層的翹角,敲擊著「叮咚咚」的銅鈴響,呈現出歡快!

德和園大戲樓是和承德避署山莊的清音閣、北京故宮的暢音閣合稱「中國三大戲台」的,而以德和園大戲台為最大,高二十一米,分上中下三層,底層舞台寬十七米,上下之間有天地井通連,頂部有絞車牽引,可表現升天、下凡、入地等情節。為了布景須要,舞台底部還有一口深水井和5個方形水池,可以噴射水景。南部毗連的兩層,為扮戲樓,即後台。面闊七間的頤和殿,便是專供慈禧看戲的地方;被賞看戲的王公大臣只能在戲台東西兩側的廊子里。李蓮英攙扶著慈禧來到頤和殿,把她扶坐在鳳座上,轉身要去安排「開戲」,慈禧叫住了他。

「小李子!」「奴才在。」

「張勳來了嗎?」

「回老佛爺,張勳午夜便到京了。」

「怎麼不見他?」慈禧很認真。」

傳他進來。」「喳!」

李蓮英站在頤和殿前廊,大聲喊:「張勳進殿!」

張勳按照常規,早在戲台東側廊子里站著了。站在那個廊子里他還怕越了規矩——因為那是王公大臣們站的地方,他夠不了這個格。忽聽宣,他忙在廊子里跪倒,應一聲:「張勳在!」

李蓮英愣了。照常規,賜賞看戲的人應一聲「在」,已經完了。他想起自己明明大聲喊的「進殿」,這不是「假傳懿旨」嗎!?他驚恐著轉臉望望慈禧,見她不僅不怒,而且面上充滿著微笑,並且對他說:「讓張勳到我這裡來吧。」李蓮英如釋重負,忙轉臉,又喊一聲:「張勳到頤和殿伴駕!」這一喊,整個頤和殿都驚動了!「張勳什麼人?因何有此殊榮?」就連張勳自己也驚呆了:「到頤和殿?伴駕?」

李蓮英向張勳招招手,又點點頭。張勳這才慌慌張張地跑過去。

進了頤和殿,張勳雙膝跪倒,頭觸著地,說:「奴才張勳拜見老佛爺!老佛爺吉祥!

「起來吧。」慈禧說。「謝老佛爺。」

「小李子,給張勳看個座。」

張勳忙又跪倒。「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這是看戲,又不是論政談朝事,不必講究這麼多。」「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座倒是安置了一個,張勳卻是不敢入座,他一直雙手垂下立在慈禧身旁。

張勳在慈禧面前奴才像十足,甚受慈禧歡欣。同時,也感動了李蓮英——那李蓮英依著慈禧魄虎威,早把滿朝大臣都丟到腦後去了,他是素來自詡「見官大三級」的。誰在慈禧面前若是小瞧了他,他一準會想著法說你的壞話。現在,張勳立在慈禧身旁,李蓮英安排的「座」空在那裡,也顯見張勳遵重了他總管太監。所以,李蓮英對張勳笑著微微點頭,馬上轉臉來對慈禧說:「張勳在老佛爺面前不敢坐,說明張勳對老佛爺是打心眼裡盡忠的。老佛爺你就給張勳一個盡忠的機會吧」「還是小李子說得對,說得對!」慈禧微笑點頭,又朝張勳招招手。「那你就朝我身邊站站,我也好問你個話。」

「喳!」張勳規規矩矩地朝慈禧身邊近了近。

慈禧業經沒有精神去聽戲、去領略戲情了。從今年入夏起,她總覺得體力不支,腰酸、腿疼,走動走動便有點眩暈;多說幾句話,便語無倫次了。太醫為她診脈時,又總是告訴她「沒有病。」然而,上述感覺卻日益加重。尤為明顯地是,她瘦了,而且越來越瘦;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漸漸呈現乾癟,陷得也深了;額頭上的皺紋幾乎是一夜之間便增了幾倍。如今,她坐在頤和殿中鋪著軟綿綿的墊子的太師椅上,可她仍感不舒服,不時地拉著李蓮英的手,皺著眉,作著深呼吸。她不是在聽戲,也不是在看戲,彷彿是在經歷一場與病的搏鬥,或者接受一場無可奈何的治療。因而,舞台上出什麼人了,說什麼話了,唱什麼曲文了?她一概不知。並且在開台鑼鼓敲響不久,她就要離去。

李蓮英架著她,張勳偎上去想說什麼,但見李蓮英向他使了個眼色,他只得斂口,忙著跪倒說了一句「送老佛爺」的不倫不類的話。

慈禧走了,離開頤和殿了。好像她只是為了把張勳拉到身邊站站,作作什麼應酬的儀式,而儀式完了,她便退去了。這個反常的舉動,弄得隨侍和賞看戲的大臣無不胡思亂想;但作為張勳,這項殊榮算是完整地得到了。所以,在慈禧走後許久,他的頭還死死觸著那片木板地。

萬壽山聽戲之後,張勳自覺身價高了,騰達的機會也到了。所以,他沒有急忙返回東北,仍留在京城。他想等待「懿旨」:「說不定那一刻老佛爺便會再升升我的官!」他住了幾天,沒有消息。他想去找找總管太監李蓮英,可又無理由進宮。他想李蓮英會來找他,卻又不見影。他想去找北洋大臣袁世凱,那是他「恩師」一般的人物。可是,他又不願去——「老佛爺還不曾把入座看戲的殊榮給袁大人呢,找他會有什麼用呢?」

對於陞官,張勳已經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他覺得自己有條件,「普天之下,能有幾人受到老佛爺喜歡的呢?普天之下的官,哪一個不是老佛爺賞的?老佛爺喜歡我,她想賞我什麼官,還不是一張口的事!」

正是張勳想官想得望眼欲穿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霹靂般地消息:「慈禧死了!」張勳聞訊,三魂七魄都離了體,他軟癱癱地倒在地上……當他重新定了神之後,他號啕大哭起來:

「老佛爺呀!你升天了,大清王朝怎麼辦呀?我們怎麼辦呀?我怎麼辦呀??」這哭聲,震得屋樑都在顫動;這哭聲,比當年在奉新他死了老爹還痛凄。

張勳在屋裡哭了半天,忽然覺得「還有大事要辦」——他得去哭靈、守靈。他忙著到店鋪里購了全套孝服,罩在身上,又找了幾根麻繩系在腰間,這才匆匆朝宮中奔去……

張勳是慈禧的寵臣,又有黃馬褂在身,再加上是召來「入座看戲」的,自然是在隨班守靈之例。他在慈禧靈堂哭得死去活來,涕淚橫飛,比喪考妣不知痛心幾多倍,連那些隨班哭靈的皇親貴戚也感到驚訝!

也是這猴年(戊申)不利,大清王朝的皇帝光緒死了,垂簾多年的老佛爺慈禧也死了。國中無主了,連個可以立為主的人也一時難找,慈禧的侄女葉赫那拉氏隆裕皇后該垂簾了,可她又是個不潤政事、不想理朝的女人,只好議立醇親王載灃的三歲的兒子溥儀為皇帝,年號宣統。隆裕自然成為皇太后了。不聽政也得聽,皇帝小,不懂事,她不聽政朝就亂了。隆裕聽政,以載灃為攝政王。

隆裕是知道張勳的,知道他對大清王朝的忠心,今又見他如此悲痛,便叫醇親王去勸阻他「節哀」。張勳抹著橫流的涕淚說:「老佛爺和皇上待我張勳天高地厚,皇恩浩蕩!我永生不忘,我真該隨老佛爺歸天!」說著,幾乎要去撞牆。

醇親王嘆息著,慢條斯理地說:「難得你對我朝有如此忠心,老佛爺和皇上在天之靈是會明察的,千萬不可想此短念。今後只要對朝廷忠心不泯,也就罷了。」

張勳跪地,再表決心:「張勳對大清王朝肝腦塗地,永不改志。皇天后土可鑒!」

17護樞、守靈見皇恩

晚清,世態極亂,外患內禍,接踵而來。朝廷不思衰敗原因,改弦更張,而一味報怨下臣,採取頻繁更換辦法。因而,一度形成朝里朝外,官員走馬燈式地換來換去。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時候的官兒是有「族」成「群」的,一個省的督軍、巡撫換了,手下一般人全得換;人換了,事也變了,新人一上任,又總要光挑剔舊人的短處,劣跡。於是,內訌風波揚起,由治漸亂。

徐世昌督東三省三年,慈禧「升遐」的時候把他調出了。繼任總督錫良,也是官場上一個巨奸,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