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來吧,丫頭 第四節

彷彿是一夜之間,康雨漪就成了位多愁善感的詩人。她會失落,會發獃,會嘆息,會傻笑。

當然,她還是聰明的、勇敢的。

只用了一頓午餐的功夫,她就和幾位師姐混熟了。她佯裝純蠢地問,為什麼那天晚上那個男生來圖書館,你們那麼詫異?

師姐們相視而笑,因為他是卓逸帆,他是特殊保護對象,很少來公眾場合。

呃?這是答案?

那他會不會去上課?

會呀,次數不多。

康雨漪密密的長睫毛像扇子似的眨來眨去,她在報到那天、圖書館連續遇到他兩次,是不是代表她很幸運?她是他的獨一無二?

她確實是幸運的。

殘陽如歌,寒風瑟瑟。

康雨漪沒有想到北京的秋天如此短暫,冬天來得特別突然。下了課,康雨漪縮著身子,抖擻地向寢室衝去。

楓樹林里,有人在畫畫。那兒有一個小池塘,池塘里豎立著凋零的殘荷,水面上飄蕩著幾片落葉。河岸邊的楓樹,葉紅如火。

康雨漪都走過去了,然後慢慢後退,眼睛的餘光瞟著畫畫的人。他專註到忘形,康雨漪都走到了他身邊,假咳,真咳,他都沒抬眼。

畫面很沉重,應該紅紅的葉子像沾了許多塵埃,灰灰的,池水像死水,枯荷看著更添一抹凄涼。

康雨漪蹲下身來,格子圍巾被風一吹,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發現了她,笑了。

康雨漪不覺看痴了,怎麼會有這麼溫暖清新的笑容,心情輕易地就上揚,她也笑了,「嗨,你喜歡畫畫?」

他穿一件卡其色的風衣,淺灰的毛衣、長褲,不知為何,康雨漪覺得他今天有些憂鬱。

「為什麼不上色?」她沒有發現顏料盒。

他仍在笑著。

「難道你是色盲?」康雨漪突發其想。

他沒有否認,笑得更歡了。

這是試管嬰兒的後遺症么,康雨漪眉頭揪了起來。聽說色盲者的世界裡只有白和黑,所以畫面才這麼灰暗。

夕陽一點點從天邊褪盡,樹林里光線跟著暗了。他把畫架和筆收拾好。

康雨漪雙手背在身後,踟躇了一會,大著膽自我介紹:「我是今年的新生,叫康雨漪!」

「我看過你的演講。」

喔,喔,他對她說話了,雖然內容令她有點窘,「呵,那天我……有點衝動啦!」俏皮地吐吐舌。

「很率真。」他和她穿過樹叢,走在小徑上。

率真是褒義詞么?

還有兩步就到了岔路口,康雨漪急得直咬唇,「我……今天過生日。」

俊眉一抬,期待她的下文。

「我請你吃蛋糕。」康雨漪心突突亂跳,生怕他會拒絕。

他答應了,康雨漪開心得差點跳起來。

兩人去了學校外面的西點店,做了個小蛋糕,她特地跑去向店員要求有一個水果大拼盤。水果盤端上來時,她告訴她芒果是黃色的,奇異果是綠色的,櫻桃是紅色的……每介紹一種顏色,她都會讓他先嘗。

「雖然你分辨不出它們的顏色,現在你知道了他們的味道,這樣子,下次吃到你就可以想像它們的顏色。」她歪著頭,表情認真。

他笑著點頭,把面前的水果和糕點全吃光了。

他送她回寢室。分別時,她小小地嘀咕了一句:「你還沒介紹自己呢!」從師姐們口中聽到的那不能算數。

他叫卓逸帆,在哲學院和藝術學院同時就讀。他長她一屆,但是他們一般大。

「今天,我也過生日!」他向康雨漪擠了擠眼。

康雨漪眼前一黑,她說謊了,她的生日比他大了七個月。他是師兄哦,他誤導她了。他長得那麼高大,寬闊的雙肩,和煦溫柔的笑容,好像他可以包納她的一切。怎麼可以這樣,太沒道德,太沒天理!嗚,康雨漪想哭。

這些年,看著父母恩恩愛愛。康雨漪心中幸福的模式就是男人像高山,女人像小鳥。其實,白雁從來就不是一隻善良的小鳥,真真假假的嬌嗔,把康劍哄得一愣一愣。結婚二十多年了,康劍看她的眼神,仍然像熱戀。

晚上和白雁例行通話,康雨漪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那歡呼雀躍了多日的心默默地呻吟,她一聲接一聲的嘆氣。

白雁沒說啥,叮囑吃好點穿暖點,周五回家補充營養。

電話一擱,白雁告訴康領導,囡囡的心給某個壞傢伙哄走了。

康劍不相信:不可能,這才上了幾天學。

白雁挫敗地嘆氣,愛一個人難道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