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毯的那一端 第七節

老商這是恐嚇白慕梅。白慕梅被嚇得腦中一團迷糊,直緊張這事怎麼捂下去,千萬不能影響到康雲林的前程。

那時候,真傻呀,為了心愛的男人什麼都願意做,哪怕是被別的男人姦汙。

老商看到白慕梅如玉般的身子,激動得不能自己,一壓上去,就軟癱了。但他不放棄,鼓起勇氣又來了第二次。

白慕梅在他的身下,淚如雨飛。

「如果你敢在外面胡說一句,我這也有證據,我能送你去吃槍子。」白慕梅擦拭身子時,捏著紙團對老商說道。

老商驀地又變成了平時畏頭畏腦的樣,不敢多看白慕梅一眼,把相機中的底片給了她,就逃似的跑了。

白慕梅握著底片,一直哭到天明。

回到雲縣,白慕梅把底片交給康雲林,說了事情,康雲林驚出一身的冷汗,然後抱住她,說對不起她,他決定這就回省城向妻子提出離婚。

白慕梅心裡的羞辱,因為他這樣的承諾,減弱了些。

誰知,康雲林這一走,就再沒回來。

一個月之後,白慕梅發覺自己懷孕了。諷刺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那一晚,是她的安全期,康雲林和老商都沒採取避孕措施,誰能想到,偏偏在安全期內懷孕了。

她心裏面偷偷奢望,孩子是康雲林的。她去了省城,康雲林沒有見她,讓嚴厲帶了她去吃了飯,給她買了回程的車票,說以後不要再見面了,他現在才發覺妻子和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白慕梅不知道是怎麼回的雲縣,她請了長假回老家。她發誓,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然後抱著她去省城見康雲林,那時問他到底誰才是最重要的。

心裏面還是有一點忐忑,四個月時,她有些後悔了,畢竟單身媽媽不好做,而且為康雲林那樣的負心男人值得嗎?

白慕梅心裏面不覺對天下所有的男人都產生了怨恨,她再也不相信什麼愛情了。女人想要不受傷害,就要把男人踩在腳底下,讓他們為你患得患失。

她去醫院做引產手術,醫生說她體質弱,不適宜做手術。

她無奈回了家。七個月時,孩子早產,在一個初冬的早晨來到了這世上,像只小貓,只有四斤。當她媽媽把孩子抱給她看時,她一看到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瞳,人就如同墜入了冰窖之中。

老商把他那一對龍鳳胎接到文化大院時,她總覺得商明星才是老商夫婦生的,那個兒子像是偷抱人家的,眉清目秀,聰明溫和,身上沒一點老商夫婦的基因。

現在,看著懷中的寶寶,她才知道商明天真是老商的種。這孩子有一雙和商明天一模一樣的眼睛。

白慕梅欲哭無淚,讓媽媽把孩子抱出去送人。

她媽媽夜裡偷偷地把孩子送到一個十字路口,然後躲在暗處觀看。有人經過,扒開包裹一看,是姑娘家,搖搖頭,走了。天黑了,孩子在包裹里哭得呼天搶地的,她媽媽不忍,又把孩子抱了回來。

白慕梅看著臉哭得臉色紫青的小孩,又是嫌煩,又是厭惡,感覺像是一塊吐出去的口香糖、粘在價值不菲的褲腿上,怎麼也扯不掉。

她最終抱著孩子回到了雲縣,在院子里遇到老商。老商斜著眼看她,她旁若無人地經過。

「你對他真不賴,連孩子也給他生。」老商酸酸地撇嘴,他接照孩子的出生往前推算,斷定是康雲林的,因為那時白慕梅和康雲林正是蜜戀中。

「關你什麼事?」她冷冷地反問。

白慕梅從來沒有打算把孩子的事告訴老商。只要一想到這孩子是老商的,她就發嘔,由此,她對康雲林的恨又深了幾分。

老商瞟了眼孩子,咂咂嘴,「你就這麼賤呀,他都走了,你生個丫頭片子有什麼用,人家有兒子。」

「丫頭片子就沒用了?你是有兒子,長大了,像你這樣,就有用?」白慕梅挖苦道。

老商一聽,來火了,「我家明天以後是做大官的料,吃香的、喝辣的,不是你們這種騷狐狸精明白的。」

兩人的爭執聲被屋子裡的商媽聽到了,她如同猛虎下山,兩手一插腰,對著白慕梅就罵開了。單罵白慕梅不夠發泄,索性連同包裹里的孩子一同帶上罵。

白慕梅沒力氣理他們,抱著孩子直直進了小院。

晚上,小院的門被一雙小手悄悄推開了,商明天站在外面,「白阿姨,我能看看小寶寶嗎?」

白慕梅看著那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啪」的一下,關上了院門。

當白雁在病中時,她坐在小院里陪著白雁,康劍一臉嚴肅地向她提出請求,說白雁有權利知道親身父親是誰。

她失神了好一會,落寞一笑,想起商明天被關在院外的情景,心裏面震蕩不已。

這可能就是天意吧!商明天從小對白雁異於常人的關愛,其實是血緣的吸引力。

老商當年犯下的罪,是商明天來贖的。

她和康雲林之間的糾結、恩怨,是白雁和康劍來贖的。

每個人為犯下的錯,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康雲林的妻子高位截癱、商明天的早逝、她的絕症、白雁的痴顛。

一切都是贖罪。

現在一切落下帷幕,慶幸的是白雁和康劍幸福地走到一起,那些過去的傷痛和不幸都像是為了他們的今天而作的鋪墊。

苦盡,甘終來,以後,他們會過得很好很好。

「你不覺得白雁的眼睛和誰很像?」白慕梅酸澀地傾傾嘴角,「同樣的慧黠、同樣的溫和,看著你時,你自然而然就想接近他們。」

康劍一怔,許久都沒出聲。「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一再地重複、搖頭。

「有什麼不可能?」白慕梅轉頭看著對著手中一捧玫瑰紙屑發獃的白雁,「我也不願意去相信,但這就是事實。以前,只以為他對她是血親的關心,不曾想到他們居然彼此動了心。」

康劍突地站起,手攥成了拳,擋住她看向白雁的視線,「他知道嗎?」

「知道怎麼可能會動心?」白慕梅苦笑。

「那麼就此打住吧!」康劍第一次握住了白慕梅的手,「他已經不在世了,他帶給小雁的回憶,是小雁珍藏的最寶貴最美好的。如果讓小雁知道她是怎麼來到這人世,曾經喜歡的一個人與她有著血緣之親,她會承受不住這些的。我們把這些統統忘記,反正都不重要了,是不是?」

「是的,不重要,一切歸於塵埃。」她看著緊張得肌肉綳著的康劍,怔了怔。也曾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他差點做了白雁的哥哥,但老天沒有這樣安排。

白雁與明天的相愛不能相守,康劍與白雁相厭到相愛,在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他們的命運已經寫好了,誰也逃不過。

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她。她快要離開這人世,商家、康家、她的白雁,所有的苦難該結束了。

白慕梅從躺椅中站起身,夜風清涼,吹在身上很舒適,她有點發困。轉身走進房間,牆上的掛鐘指向十一點,白雁也該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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