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夜星星很少 第四節

李心霞住進酒店,往常前呼後擁的情景不見了,兒子又不知怎麼樣,夫妻倆凄凄冷冷地對坐,不禁悲從心起,抹著眼淚。

「是誰呀?」李心霞見康雲林僵在門口,心裏面著急,生怕是又有什麼意外發生。

「李女士,是我。」白雁搶聲回答。

康雲林壓下心頭的羞恥,把身子讓了讓,白雁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李心霞一看到白雁,立刻警覺地瞪起雙眼,嚴陣以待。

白雁把在路上買的水果放在桌上,微微一笑,「我來看你們呀!沒吃晚飯吧,我們一塊下去吃。」

李心霞看看康雲林,康雲林和她一樣茫然。

「你是來看我們笑話的?」李心霞只能想到這一點,她倨傲地揚起下巴,「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康劍只是例行調查,不可能有事的。沒幾天,他就會回來上班。」

白雁同情地看著李心霞,「我從來就沒認為康劍有事。他不在濱江,不能招待你們,所以我替他來了。」

李心霞和康雲林都呆住了。

「外面在下雪,天太冷,你們就不要出去跑了,盡量待在酒店裡。我們是在房間里吃晚飯,還是下去吃?」白雁把房間前前後後打量了下,很寬敞,方便輪椅進出。

「你葫蘆里到底安的什麼心?」李心霞本能地防衛。康雲林稍稍恢複了理智,他安慰地捏了下妻子的手,讓她不要吱聲。

他記得雲縣前見過白雁一面,白雁規勸過他不要去,也暗示過白慕梅是什麼樣的人,只是他當時被愛情沖昏了頭,沒聽進去。這姑娘,心很善,和白慕梅不同。

「我們下午吃過點心,暫時不餓。你坐。」康雲林給白雁拉過椅子。

白雁笑笑,麻利地拿出兩個蘋果,進洗手間洗了,然後拿把刀細細地削著,削好,首先遞給了李心霞。李心霞震愕地看著她,被白雁的行為弄得雲里霧裡的。

「孩子給你呢,快接呀!」康雲林推了她一把。她接過,握在手中感覺很燙手。

「康叔叔,康劍的事,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白雁給康雲林削好後,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談正事。

康雲林搖頭,「我只從省公安廳那邊打聽到,華興交待他曾給劍劍送過房子、車和錢,不知真假,現在檢察院是在取證、核實。說真的,我不信劍劍會犯傻,我們家不差錢,他有車,有房。」

白雁沉吟了下,說道:「你原先是政法書記,管紀委、檢察院這一塊,能打聽到康劍現在的情況嗎?」

康雲林苦笑笑,「我現在是失時的鳳凰不如雞,何況這事是陸省長親自過問,誰不顧及自己頭上的烏紗帽。」

「陸省長?」

「就是陸滌飛的父親。」

白雁點點頭,「這所謂取證是什麼意思?」

「就是會找與案件有關的所有人一一核實,也有可能會問到你。劍劍有關照過你什麼嗎?」

「他讓我記著我是他前妻,所有的財產都是我應得的,和他沒關係。」

康雲林和李心霞交換了下眼神,劍劍在保護她?

「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李心霞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白雁溫婉恬笑,「如果我說我們是戀人,李女士,你會不會生氣?」

「如果你們是戀人,就不可能離婚。」李心霞訕訕地皺了皺眉頭,莫名地感到無力。

白雁只笑不答,又和康雲林聊了會,得知他們在等北京舅舅們的電話,她就告辭了,說明天再來看他們。

「她這是唱的哪一出?」李心霞等她走後,問康雲林。

「別把人都想壞,劍劍那麼護她,說明兩人關係還不錯。」

李心霞想說她和她媽媽一樣會耍媚,看看康雲林消瘦的面容,把話又咽了下去。

白雁一出電梯,在大廳的沙發里坐下,掏出手機,翻出陸滌飛的號,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裡面鬧哄哄的人聲。

「丫頭,想我啦?」陸滌飛的聲音聽著很是興奮。

「陸市長,恭喜嘍!」白雁笑道,「我是不是說遲了?」

「不遲。」陸滌飛壓低了嗓音,「別人都是奉承,只有丫頭的祝福才最真。」

「那你出來,我單獨為你慶祝?」

「現在?」陸滌飛大驚。

「對呀,中餐、西餐隨便點,我錢包做好吐血的準備。」

陸滌飛愉悅地大笑,「丫頭,今天這面子工程,我要完成,明晚我們單獨慶祝,我可捨不得讓你的錢包大吐血,我家鐘點工做一手好菜,去我家如何?」

「行,聽陸市長的。」白雁一點也不扭捏,爽快地答應。

「丫頭,我腳下像踩著雲,你喊我一聲,讓我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陸市長,祝你前程似錦、千秋萬代、萬壽無疆。」白雁俏生生地說道。

其實,陸滌飛今晚還有另一個約會。陸滌飛卻不願承認,因為約他的那個人是顏一笑。這個女人真是陰魂不散,他以為她採訪完民工事件後早回北京了,誰知下午他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顏一笑似乎比他還熟悉這座城市,見面的地點在一家被綠樹遮掩的酒吧,很僻靜,熟人也少。

陸滌飛和顏一笑在黑暗中面對面坐著,舒緩的音樂低聲響著,如同溶洞深處流動的暗河。一個男人在音樂里唱著,由於聲音很低,男人的歌聲像夢囈,從旋律中聽出是劉德華的《記不住你的容顏》。陸滌飛譏誚地看著對面的顏一笑,這張臉真不太能讓人記住,倒是她的文章,讓人過目難忘。女人活到這份上,挺可悲的。

「先恭喜陸市長心想事成!」顏一笑端起酒杯,與陸滌飛碰了下。

「何喜之有?撿了人家掉下來的一粒芝麻,說自己吃得很飽,笑掉大牙了。」陸滌飛自嘲道。

「我以為陸市長只要結果,不在意過程。看來我理解有誤。」顏一笑笑吟吟地在黑暗中,像一隻啃著黑夜的蟲子,一點點揭開面紗,然後,真相大白。

陸滌飛不舒服地回道:「顏大記直接講我不擇手段或兔死狐悲好了。」

「我以為我和陸市長是有一點靈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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