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風風雨雨

語至中途,好像是有所警覺,橫目朝趙子原睨了一眼,住口不言。

趙子原此時已是疑念紛生,卻依舊不動聲色的靜觀其變。

須臾,武冰欲忽然想起一事,道:

「爹爹,事情有些不對。」

灰衣人道:

「怎麼?」

武冰歆道:

「本亭主管陳雷,如何未來報告敵情?」

灰衣人「嗯」了一聲,道:

「為父也想及此點,正自不得其解。」

武冰歆道:

「要不要動用密室那十三人?」

灰衣人道:

「目下時候未到,操之過急反倒壞了大事——欲兒你看住這裡,我去外亭瞧瞧!」

語訖,身子微擰,只一晃便已掠到廂外。

趙子原望著那他那鬼魅一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野,心中喃喃道:

「好神秘的人物!……不知密室那十三人所提到的主兒是不是他?……」那灰衣人方自出廂,方案上的燭火忽然一暗,暗門當口人影一閃,武冰歆嬌喝道:

「是誰?」

黑暗中沒有應聲,趙子原倏感身側一道輕風吹起,一抹白影在眼前晃掠而過,挾著一股柔和的力道自右方襲來,他一個立足不穩,一連向左跌開數步,正好退到那張石屏的前面。一個低沉聲音喝道:「隨我走!」

趙子原一聽這語聲好生熟稔,而且像是針對自己而發,方自驚疑問,那道低沉的聲音再度亮起:

「隨我走!莫遲疑!」

武冰歆嬌叱連連,呼呼拍出數掌,掌勁迸發若殷雷,但她在漆黑一片里,顯然無法覷准敵人的位置,是以掌掌都落了空。

只見那白影在掌風中穿梭四繞,步履有若行雲流水,到最後簡直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趙子原瞧得目瞪口呆,眼望那黑影子已掠到了石屏邊緣,時機一縱即逝,於是他迅速作了決定,擦身繼後跟上。

那白影當先衝出石屏,「咔嚓」一聲,那屏上的機關業已發動,無數銀光烏芒暴雨般朝他射了過來!

滿室風聲驟響,那白影身形猛可一個大轉,一式衝天而起,同時借著一轉之勢,捲起一道狂飈,漫天暗器紛紛被卷飛落起。

那白影呼嘯一聲,身子繼續上沖,毫無提氣換氣的耽擱,在石屏第二番射出暗器之前,只聽「嘩啦啦」一聲暴響,他身子已撞破屋頂,飛了出去。

幾乎在同時,趙子原也自振身衝起,武冰歆喝道:

「哪裡走!」

縴手五指疾地一彈而出,只聽蕭蕭之聲大作,五指疾風遙遙射向趙子原背宮五大穴道。

她出手迅捷,眼看對方再也閃避不過,炬料趙子原身在半空之中,忽覺一陣漩流逼引而至,端端將他拉上數尺,武冰歆所彈出的指風,到了此等高度,已成強弩之末,再也發生不了作用。

趙子原在空中一扭腰,隨之自缺口衝上屋頂,如飛去了。

這一切變化太快,那武冰歆萬萬料不到兩人不走暗門,而迴繞石屏,不從正面出院,卻衝破屋脊而出,只有眼睜睜地望著兩人在她面前走脫。

李姬重新把燈火點著了,慢條斯理說道:

「他就這麼走了,不管一杯明珠有沒有壁還,撒手就走了。」

武冰歆叱道:

「住口!」

李姬淡淡一笑,低聲道:

「這人雖是如此戇氣,其實卻蠻瀟洒的,李姬閱人已多,倒未見過……」

她邊說邊摔著一頭秀髮,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與武冰歆聽;還沒有將話說完,武冰歆已一步上前,抽出短劍抵住李姬的咽喉,厲聲道:

「再說下去,姑娘這一劍便在你的喉上刺個窟窿!」

李姬全無懼色,道:

「姑娘何必如此認真?」

武冰歆頹然放下手中短劍,內心喃喃道:

「是啊,我是大過認真了,這瘋丫頭信口不知所云,我去理會她做什麼?……」

一爍如豆,昏黃色的光線灑在武冰歆那張臉龐之上,即使只是那麼一丁點暈糊的幽光,也將她臉上突興的鐵青顯映出來。

上弦月已落到了西方,天頂密集的灰雲讓月兒燒熔了一片,露出幾顆稀疏的寒星,朦朦朧朧勾出了這片荒涼的莽原,也勾出了兩條在荒原上馳掠的人影。

將荒原拋在後面,來到一座低矮的小丘上,當前那條白影身形突地一頓,在空中美妙輕盈的一個折身,便自釘立丘上。

後面那人也硬生生將去勢剎住,仰首吐出一口濁氣,說道:

「閣下到底是停下來了。」

說話的人正是趙子原,此刻他始有機會細細打量將自己從留香院引出的神秘人物,只見此人身著一襲白袍,那白色在冷月的照映下,就像冰雪一樣的晶瑩。

更奇異的是那人頭上竟也用一白布罩著,乍看之下自首及足都是一團雪白,只露出一雙眸子。

那白袍人冷森森一笑,說道:

「老夫要不停下,你便沒有力氣再跑是么?」

趙子原面露赧色,道:

「若是繼續前奔,小可實力有不逮。」

白袍人道:

「年輕人怎地如此不濟?須知麒驥一躍不能十步,駕馬十駕功在不舍,你還得多加鍛煉。」

趙子原心道:

「十年來,我每天清晨自伏虎山斷崖攀上山巔,再沿著山道跑下,未嘗有一日中斷,所受的鍛煉還不夠多麼?其實我力有不逮是假,只是在未將事情弄清之前,不願再多跑冤枉路罷了。」

心中如此想著,並未形之於色,說道:「不審閣下……」

白袍人打斷道:

「你想問老夫姓名,是吧?」

趙子原暗暗吃驚,自己一開口,對方便能猜知下文,可見心思之密,便當下壓低嗓子說道:「正要請教。」白袍人道:

「小夥子,你出道已有多久?」

趙子原呆了一呆,道:

「小可在武林行動未及半載。」

白袍人道:

「雖只短短半載,你總該聽人說過司馬道元這個名字!」

那「司馬道元」四字一出,趙子原登時震驚得愣住了,好一忽才恢複過意識,吶吶道:「閣下就是司……司馬道元?……」白袍人道:

「小夥子你語氣驚疑不定,難道懷疑老夫不是?」

趙子原無言以應,他情知司馬道無一門在翠湖生已被職業劍手斬殺殆盡,死者豈能復生?眼前這個十有八九是冒頂「司馬道元」之名,誠令人費解,到底這白袍人是什麼身份,趙子原只覺事態愈來愈複雜了!

他心中思潮起伏,那「司馬道無」復道:

「看來小夥子是不相信了——」

言訖一抖腕,「嗆」一聲脆響,腰問長劍已自出匣,他一彈劍身,陡然一劍破空刺出。

這一劍去勢不疾不徐,劍身卻顫抖不歇,嗡嗡聲中突然一挑而上,但見滿天寒光飛馳,劍氣縱橫,烏烏光圈旋飛不已。

趙子原衝口喊道:

「風起雲湧?司馬劍門的起手式!」

他猶未及改變臉上的神色,那「司馬道元」劍已人匣,有若淵停岳峙的停立原地,一步也未曾移動。

趙子原當日曾聽人詳細描述司馬劍門的劍式,正因為翠湖那一夜所發生之事牽連大廣,此人若不是司馬道元,如何會這手劍式?他又為什麼非要我相信不可?……」只聽那「司馬道元」道:

「小夥子你也認得這一招,見識不可謂不廣啊。」

趙子原道:

「司馬劍門的大風十五劍,天下武林誰人不曉,閣下好說了。」

「司馬道元」道:

「只是老夫離群索居二十年,不想武林中人並未將老夫忘卻。」

趙子原道:

「不錯,從翠湖生變那夜迄今,是整整二十年了。」

「司馬道元」似乎吃了一驚,道:

「小夥子你說什麼翠湖……」

趙子原不願再提及此事,遂岔開話題道:

「閣下將小可引至此地,不知有何見教?」

「司馬道元」道:

「好像咱們不必再繞圈子了,小伙你姓趙是也不是?」

趙子原怔道:

「閣下從何得知?」

「司馬道元」不答,逞道:

「這就是了……這就是了……」

趙子原有如墜入了五里迷霧,只聽「司馬道元」復道:

「留香院那『量珠聘美』是武林有史以來最大陰謀,老夫不欲你淪人萬劫不復之地,是以將你引出。」

趙子原心念一動,道:

「據小可所知,閣下亦曾到過留香院——」

那「司馬道元」語氣一沉,道:

「你在哪裡聽到的?」趙子原道:「道聽途說。」「司馬道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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