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一段特別的留白 第十八節

康劍挑挑眉,詢問地看向小警衛。

市政府是重要的辦公基地,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有時候,一些對社會感到不平,或心裡有怨屈的市民會在市政府門口聚眾鬧事。康劍就曾親眼看到幾個紗廠女工在大門口哭著滾著罵著,要往裡面沖,嚇得小警衛們都不敢上前,後來還是武警過來把人提走的。

市政府大門進出是有嚴格規定的。

要進市政府辦事,一般先登記,確定要見的人在裡面,也得到同意,小警衛們才會讓辦事的人進去。

而康劍這樣的官員,想見都得預約,還得和秘書溝通下,說明什麼事,然後等秘書彙報,再定下來見與不見。

這些小警衛們不是剛來,怎麼連這些規矩都不懂?康劍感到有些奇怪。

小警衛被康劍看得面紅耳赤,「我……看過他的軍官證還有身份證,他說有你的家事找你,我便讓他等會,剛想打電話,恰好看到康市助,我……」

康劍擰擰眉,沒為難小警衛,「哦,那他人呢!」心裏面感到更詭異了。空軍會過問他的家事?

「商中校,康市助來了。」小警衛扭頭朝裡面喊了一聲。

一個身穿天空藍空軍制服、英氣俊朗的男子跑了出來,「你好,康市助,我是商明天。」男人朝康劍伸出手。

聽到明天這個名字,康劍略微愣了一下,他有點耳熟,在哪聽過的。

商明天看出了他的疑惑,「我是白雁小時候的鄰居,也是朋友。」

康劍想起來了,他在醫院找到白雁時,白雁曾叮囑那個冷醫生,讓他轉告明天什麼。

他渾身的細胞一個個警覺地立著,「那進去吧!」大門口人來人往,站在這兒挺惹人眼的。

商明天搖搖頭,「我能請康市助到附近的茶室坐一會嗎?不會太久。」

康劍沉吟了下,「好!」

市政府位於的這條街沒什麼商鋪,大部分都是部委辦局的辦公樓,兩個人走了一會,才找到一間茶室。

商明天進門先除下軍帽,等康劍坐下後,才入座,服務生進來時,他也是禮貌地先請康劍點了,接著,自己才點。

早晨茶室的生意很淡,不一會,服務室就把兩杯茶端了上來。康劍抿著茶,戒備地沉默著。對面的軍官看上去面相年輕,和白雁差不了二三歲的模樣。他找自己到底是什麼家事?畢竟在官場上混了幾年,他有自己做事的原則:在沒有看清對方的底牌以前,絕不會讓自己主動開口。誰先亮牌誰被動、後發制人為上策,這點經驗他還是有的。

商明天輕輕地啜了一口綠茶,又沉默了一陣。他拿過隨手帶著的包,從裡面拿出兩張紙,輕輕攤在桌上,然後推給康劍。

康劍低下眼帘,臉色刷地鐵青。

《離婚協議書》??

「康市助,麻煩你簽個字,小雁說過,不要你的任何財產,也不要你的贍養費,只要離婚,她凈身出門。」商明天說道。

「商中校,這好像是我和白雁之間的事,你有什麼立場來要求我簽這個字?」康劍咬牙切齒地問道,一股怒火從心頭燃起,他不自覺地攥起了雙拳。

「憑我對小雁的關心。」商明天不疾不除地回道,凜然地迎視著康劍的怒目,「在你對她做了那麼多事後,你已經不配再和她在一起了。」

康劍心中的火苗快成燎原之勢了,他冷冷一笑,「商中校,你不覺得你很冒味嗎?不管你是白雁的什麼朋友,不管你對她懷著什麼心思,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現在還是白雁的老公。」

「以報復、欺騙的手段得到的婚姻,在道德上是根本不成立的。你真是大言不慚,還敢稱做白雁的老公。你一個大男人,用那樣的險惡用心對付白雁這個小女子,算什麼本事?你對白慕梅不滿,你向她報復去。白雁有什麼錯呢?有那樣的母親,她能不學壞,潔身自好地長大,已經是不容易了。而你呢,有爹有娘,生活優裕,你苦在哪裡?你別端著架子,自以為了不起。你現在和你的父親又有什麼區別?我真不屑站在這裡,和你這樣的偽君子說話,我是為了小雁,請你簽字吧!」

康劍額頭上青筋一根根蠕動著,火氣熊熊,燒紅了他的雙眼,也燒去了他的理智。

「他媽的,你算哪根蒜,哪根蔥,我今天就要教教你,什麼話能說,什麼屁能放。」康劍騰地站起手,揮起拳頭,對準商明天就揍了過去。

商明天沒防備,本能地閃了下身,拳頭落在了鼻子上。

兩股熱流「嘩」地從商明天的鼻管里流了出來。

康劍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咄咄地瞪著商明天。

他不記得自已什麼時候打過架的,或許從小到大,就沒打過架,可是並不代表他不會打架。

剛才,拳頭揮得太快,用力過猛,手腕有點扭傷。

他活動了下關節。

血,仍在一陣陣地往上翻湧。氣堆積在胸口,不能不找個途徑發泄,不然他會瘋的。

就連柳晶,白雁都沒把他與她之間的真正過節提起過,若不是伊桐桐勾搭上李澤昊,柳晶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而這個商明天竟然知道了所有的枝枝蔓蔓,可見白雁對商明天有多信任。不僅如此,商明天還佔有了他認識白雁之前的所有時光,如果他猜得不錯,商明天與白雁一定是屬於那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商明天語氣中對白雁的呵護、疼愛、珍視,在他這個所謂的白雁老公面前,毫不加掩飾,商明天對白雁有著什麼想法,不必言表了。是不是一等白雁離婚,商明天就會立馬牽住白雁的手?

偏偏一聯想那個畫面,康劍不得不承認,他們年齡確實相當,容貌、氣質吻合,看上去很般配,如一對璧人一樣。

難道是白雁給了商明天肯定的答覆,商明天才囂張地找上來,要求離婚?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笑話,他們把他當什麼了?白雁還是他老婆,他這個老公是吃軟飯的嗎?康劍的心已經不知是妒忌是吃醋,還是憤怒,就是一口氣生生地咽不下去,心冰涼到了極點。

就在他這一閃神之間,商明天站穩了腳,他拿起桌上的紙巾,胡亂擦了下鼻血,然後脫下身上的軍裝,只著一件背心。

「你現在想起捍衛你老公的權利了,可惜已經太晚。當你擁有這項權利時,你幹嗎去了?夜會美女,又是送房又是送車,下午包下整間咖啡廳,與美女聽音樂、喝咖啡,那時你把小雁擱在哪?偉大的康助,這世界不是隨你想怎麼轉就怎麼轉的,你想傷害時,人就得站著,你反悔了,勾勾手,別人就撲進你懷裡,沒這樣的好事。」

「臭小子,你真是太猖狂了。這干你屁事。」康劍說著又揮拳搗向明天的臉上,明天往後一仰,機靈地閃過,突地一個掃堂腿,蹬向康劍,緊接著,一記左勾拳,康劍踉踉蹌蹌地往後一倒,鼻血立時躥出,明天又衝過來撲上去揪住康劍的衣襟,一拳接著一拳。

商明天在部隊里,練過擒拿格鬥,又經常運動,康劍哪裡是他的對手。但康劍也不示弱,拼了命地迎上去,兩人廝打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會兒他在上,一會兒明天在上。

打鬥中,桌上的水杯咣當咣當幾下,落在地上,裂成了碎碎片片。

康劍只能勉強應付幾招,不一會,他臉上嚴厲氣憤的表情還沒進一步伸展開來,便被商明天的又一狠拳封閉住,接著被更多湧出的鼻血遮蓋住了。

「這拳不是我打的,是替小雁打的。她等於是個無父無母的苦孩子,你欺負她,心裏面舒服嗎?她大夏天的,被碳火燙傷了半個身子,在床上大半個月不能洗澡不能動彈。冬天,下大雪,水管子凍烈,她用盆子裝滿雪,等融化了,再做飯,再洗臉。那雙捧著雪的小手,滿是凍瘡,紅腫得裂著血口子。上中學的時候,有小流氓趴在她家窗前,往她家扔磚塊,偷看她洗澡。她那麼聰明,卻不得不選擇去讀護專,因為護專有補貼,可以早早地自立。你會說小雁這一切不是你的錯,對,和你沒半點關係,也沒人要求你做個有同情心的大善人,那麼你可不可以高抬貴手,做個陌生人呢?你硬要裝做一副出俗的樣,讓小雁被你打動,嫁給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能夠娶到小雁,你……竟然蠢到不珍惜呢!」

商明天痛苦到瘋了,但瘋得尚存一些理智,他指著康劍的臉,「這是你的面具,我不打,只要你簽好字,把白雁還給我,以後,你做你的大市長,我們做我們的小老百姓。」說完,明天對著康劍身體的其他部位毫不手軟,瘋打狠打。

商明天打著打著,眼眶有點發紅。自從聽完白雁說了一切原原本本,商明天心裏面就堵著這口氣了。他問白雁為什麼不早點離婚,白雁說康劍不肯,但這次不管他肯不肯,她都要離的。

商明天一聽火大了,他康劍是主宰世間的神嗎?憑什麼他說結婚就結婚,就不離婚就不離婚。他擔心白雁對付不了康劍,考慮了一夜後,直接找上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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