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一段特別的留白 第八節

這是不是冷鋒說過的契機呢?白雁不由地感激起這場突如其來的炎症。

「雁,其實你過得也不很好,是不是?」柳晶哽咽著打了白雁一下,然後抱著白雁,淚嘩地一下流了下來。

「不僅不好,還沒你堅強,你看,都沒用地病倒了。不過,你肯理我,我情願沒用。」白雁也是淚不能止。

「你真是個大白痴,我哪是不理你,我是沒臉理你。朋友這麼多年,我怎麼能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呢!我也不堅強,我現在還會經常偷偷地跑去學校看他們,他們手牽手的,有說有笑,我一個人在暗地裡流淚……」

「不哭,為那種人不值得哭。」白雁心疼地替柳晶拭淚,「他後悔的日子在後面呢,咱們倒時候看他們哭。以後,找一個比他好十倍、百倍的男人,生一個像花朵般的漂亮孩子,然後帶著孩子去看他,讓孩子叫他叔叔,嘔死他。」

「那個男人在哪呢,街上去買嗎?」柳晶很沒骨氣在嘆息,只怕過了李澤昊這個店,就遇不到賽過李澤昊的村了。十四年的相處,他在她的眼中,早已是最最好的了。

「不要買,到你未來婆婆家門前的路上等去。」白雁挪揄地眨了下眼。

柳晶破涕而笑,把帶來的保溫瓶和紙袋打開,「這是芹菜鯽魚湯,對治肺炎最好了,這是香梨,潤嗓的,都是我花錢買的,你一定要吃光光。」

白雁含淚點頭,「我肯定連魚刺都咽下去。」

「那個就免了。雁,早晨在醫院裡看到你,不知怎麼,心裏面疼得像被誰揪著。我要是不過來看看你,我就什麼事都做不成。哦,冷醫生還讓我問下,你什麼時候去醫院吊液?」

「我現在沒力氣,我要睡一會,下午四點左右過去。」

「那好,你現在睡吧!我四點時到門診等你。我有許多話等你好了後要和你說。」

「我也有。」白雁向她擠擠眼。

柳晶下樓,李心霞與吳嫂氣惱地瞪著她,她高昂著下巴,神定氣閑地走向大門。

康劍替她打開門,送她到樓下。

柳晶說了再見,康劍卻還一步一徐地跟著。兩人不覺都走到了小區門口,柳晶被這種盛情弄得心裡毛毛的。她回過頭,盡量文縐縐地說道:「康領導,你請留步。」

康劍抬起頭,懇切地看著柳晶:「柳護士,我想有點事拜託下你。」

柳晶停住腳步擦汗,用膝蓋想也知道康劍要說什麼,她冷冷一笑,偽裝的一點禮貌被正午時的陽光蒸發得一乾二淨。

「康領導,你不開口,我也就假裝忘了你曾和伊桐桐有一腿。雁是好孩子,她是無辜的,她根本不知情你追她時,你是腳踩兩隻船。我還傻傻地把一團火全撒到她身上。她那時候心裏面的難過一定不比我少。雖然伊桐桐是個成年人,你們也分手了,和你沒多大關係。可是她就是沖著白雁才來搶我的……那個陳世美,她想要羞辱雁。那兩個爛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柳晶甩了下頭,奚落道,「不想和你說這些,因為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懂什麼是真正的愛情。你把雁追到手,可是卻沒洗心革面、好好珍惜她,惹她傷心、生病。現在你是不是要讓我幫你在雁面前說你好話,讓她對你不計前嫌?」

康劍心裏面嘆了一下,真是虎落平川遇犬欺,他現在就是渾身長滿了嘴,也不能為自己解釋的。人果真是不能犯錯的,用簡單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說:出來混,總有一天是要還回去的。

這句話目前一點一點在他身上證實了。

他無奈地皺了皺眉頭,「我對雁做的錯事,不求奢望原諒,只想能有機會彌補。柳護士,我是想請你下午的時候,能不能來我家替白雁輸下液。她身子虛,我不想讓她跑來跑去,你看她說句話,都會喘。」

柳晶愣了一下,鬧了個大紅臉。康領導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又是為了雁,她倒不好拒絕。

「我會請假過來的,可是不是為你,是為雁。」柳晶不甘心地對天翻了個大白眼。

「謝謝!」康劍微微一笑,「白雁的處方可能在冷醫生那裡。對了,冷醫生是哪個科的?」

「哦,西伯利亞寒流呀,泌尿外科。」柳晶沒多想,順嘴就說出來了。

康劍心裏面「咯噔」了下,怪不得清晨時那個男人死活不肯說出科室的名稱。泌尿外科,那不是男性專科嗎?康劍嚼著這四個字,越發感到問題嚴峻。

「下午四點,我請簡秘書開車去醫院接你,那就麻煩你了。」康劍臉上沒露絲毫,說道。

「別興師動眾,我自己坐車過來。」

「讓你跑一趟就很過意不去了,沒關係的。去醫院的班車來了。」康劍抬眼,看到路邊的站台緩緩停下一輛班車。

柳晶扭頭忙跑過去,上了車坐下來,看到康劍還站在小區門口,她閉了閉眼,輕輕嘆了聲:要是李澤昊對她也能有康領導對白雁的這份關心,該有多好呀!

柳晶的眼睛裡不自覺蒙了層水霧,生怕康劍看到,把臉別了過去。

康劍等車走了,才轉過身。

他在樓下給簡單打了個電話,先說了下午讓簡單去醫院接柳晶的事,又問了問記者們採訪的情形,掛電話前,他要簡單去市委辦後勤處給自己申請一輛寬敞的麵包車,下午要去省城。

白雁睡熟了。

康劍輕手輕腳走進屋,把柳晶送的東西從床頭柜上挪開,慢慢坐下,仔細看她睡容恬靜的臉。此刻,康劍似乎前所未有這樣的不舍感覺,長這麼大,第一次,就這樣看著一個人,怎麼看也看不夠。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拂上白雁的臉,輕觸的瞬間才發現小臉有點涼,他忙關了空調,替她把蓋得嚴實的薄被往下拉了點,免得一會房間內的溫度上來,她會熱得睡不踏實。

他又看了一會,確定她睡得很沉很香,才起身出了房間,門緩緩地拉實了。

「你怎麼捨得下來的?」李心霞坐在餐桌邊,不滿地瞪了下康劍,「不就是個支氣管肺炎嗎?掛過水,吃過葯,就好了。你看你緊張得像是天都要塌了。」

吳嫂在擺放碗筷。這一宿半天的鬧騰,她沒心情做飯,中午就簡單做了個麵疙瘩對付。

康劍拉把椅子,坐到李心霞對面,神情無比嚴肅,「媽,我剛剛要了車,一會你讓吳嫂把收李拾下,吃過午飯後,我找人送你們回省城。」

李心霞和吳嫂愕然地抬起頭。

「家裡面現在有點亂,我工作上的事也多,我沒有辦法分心照顧你們。等我把一切整理好了,以後再接你們過來。」

以後,那是猴年馬月?

李心霞眨眨眼,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哆嗦個不停,「劍劍,你真的為了那個女人,不要媽了?」

康劍搖頭,「我們是母子,怎麼會有要與不要這樣的事。白雁是我的妻子,你也知道突然……發生這麼大的事,她才二十四歲,一定承受不了,我想好好陪陪她。」

李心霞不耐煩地揮了下手,試著去理解康劍的話,「劍劍,你是不是擔心那個女人會尋短見?她不會的,她媽媽那樣的一個交際花,就差被別人的唾沫星子淹著,她媽媽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你適當給她點恩惠,把她打發了,我以後也不指望她能讓我解恨了。我前思後想,這濱江你也不要待,我找你舅舅們,讓他們想辦法,把你調到北京去。你天生是顆寶石,在哪都會發光。以後,咱們就在北京生活,你爸爸,愛在哪在哪,隨他去!」

「媽,」康劍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我已經三十歲了,能夠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你不要在我面前那樣說白雁,她是我妻子,你可以不喜歡她,但請你看在我的份上,給她一點尊重。」

李心霞嘴張著,半天都沒合攏。

吳嫂想插話的,可看著康劍冷冰冰的面容,不敢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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