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該來的都已上路 第八節

「行,是工作那我就去。」白雁微微一笑。

「不是工作你就不回家了?」院長打趣道。

「當然不能,我現在工作中,如果隨便逃班,怎麼對得起院長你給的幾錢銀子呢?」

看吧,他一點都沒看錯他老婆,康劍的頭昏得更厲害了。

小吳秘書早被康劍支走了。白雁拎著葯,護士服也沒換,扶著康劍在醫院外面攔了車。

到了家,白雁扶著他上了樓,走到書房門口,朝裡面看看,除了一柜子書、一台電腦,一張狹窄的摺疊床,找不到一個可以掛吊瓶的地方,她閉了閉眼,把他架進卧室。

在大床邊,有一個簡易的木質衣架,掛掛常穿的衣服,現在就暫且做了吊液架。

「你先吃藥。」白雁抬眼看了下康劍,他怔怔坐在床邊,目光如炬。她平靜地給他倒了杯水,把葯遞給他。

「白雁,你把衣服換了吧!」她一身白衣地在他眼前晃著,他覺得還像在醫院。

「不換。」白雁利落地用網兜掛起吊瓶,從洗手間里拿了個水盆滴著水,敲針頭、說話,兩不誤,「我現在工作中,當然得穿工作服。」

康劍緩緩地躺下來,伸出手臂,她拍打著,找著血管好下針,「這在家裡呀!」他枕的是她的枕頭,蓋的是她的薄被,呼吸間是她的氣息,康劍驚惶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點。

「康領導,有件事需要說清楚,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奉院長之命出差到你家為你輸液的白雁護士,而不是你老婆白雁。」

不都是一個人嗎?康劍不解地側過頭,「啊……」針頭快捷地刺進血管,他沒防備,不禁失聲輕呼。

白雁傾傾嘴角,好心地說明,「身為護士,為五斗米折腰,只能服從院長的安排,可作為你的老婆,由於你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們目前在冷戰中。冷戰時期,兩國撤回各自的駐外大使,所有的官方交往全部停止,貿易活動關閉,兩國領導人暫不見面,一切處於警備狀態,隨時準備發動戰爭。」

康劍愣了一秒鐘,政府官員的心理素質到底不一般,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戰爭不一定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可以通過和平會談來解決冷戰。」

「我國不接受。」白雁接得很快,態度堅決。「不過,康領導,白雁護士本著醫者仁心職業道德,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就放心地睡吧!」藥水里加了安靜劑,藥效應該很快就會發作。

康劍果然一會感到眼皮沉重,在閉上眼之前,他還是勇敢地說出了心裡話:「老婆,我有點餓,我想吃你的『獨門絕藝』……」

白雁很認真地回答:「康領導,護士只負責輸液,其他的,不在我職責範圍之內。」

康劍凄惶地嘆了口氣,無奈地睡去。

白雁站在床前,這才好好地端詳著康劍。什麼氣宇軒昂,什麼卓爾不凡,什麼年輕有為,什麼前程無量,看看,這鬍渣滿面,眼窩深陷,嘴唇翹皮,頭髮蓬亂,睡著了還會打一點小呼,怎麼看不就是個普通男人!一邊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一邊還要老婆忠貞不二,說謊、夜歸,男人什麼惡德他都有。所以,老天的懲罰不就來了。

她氣得牙痒痒的,對著康劍的俊容就是一拳頭。但當拳頭快要落下時,五指又展開了,很不甘心地收了回來。

裝什麼可憐呀,康領導,該令人同情的是她好不好?頂著康夫人的名份,沒得到人,也沒得到物,啥好處都沒有,人前還得和他扮甜蜜,人後還得與伊美女鬥智斗勇。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雅量了。

婚姻不是戀愛,不能說分手就分手。她那時怎麼就那樣傻了呢,被他幾下子就追到手,在那之前,明明也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到了他這兒,為什麼沒多看幾眼?

不是我軍無力,而是敵軍太強大。康領導隱藏得深呀!

她一個小護士,有什麼值得他這麼隱藏,甚至以婚姻作注?目的何在?

她一直這樣問自己,一直被困惑著,可是她又駝鳥似的不想知道答案。她總是在想康領導是對自己有好感的,但還真正發掘她的好,所以才做了些蠢事。當有一天,他看懂了她,他們也會像許多幸福的家庭一樣生活著。

於是,她才一次又一次掩飾住失望,獨自咽下去,再鬥志昂揚地期待下一個希望。

鬥志不是揮之不盡的。

白雁輕輕嘆了口氣,替康劍調慢了滴液的速度,走了出去。

康劍是被熱醒的,渾身像淹在汗里,一抬手,額頭、脖頸上全是密密的汗珠。出汗是好事,可以逼出體內的寒氣。他稍微咽了下口水,喉嚨也不疼了。身體輕鬆了許多,不過肚子餓得一直咕咕作響。

另外,小腹又脹得厲害,他內急地蹙起眉。

外面已經一團漆黑了,卧室內只留了一盞檯燈,怕他再受寒,白雁沒開空調,把窗戶大開,室內還是顯得非常悶熱。

白雁不在房間內。康劍坐起,想自己下來去洗手間,發現不太可行。針頭別在右手,他要是用右手拿吊瓶,就有可能回血,要是用左手拿吊瓶,褲子就沒辦法解。

「白雁!」一出聲,聲音是沙啞的,根本傳不遠。

他先下了床,看能不能移到門邊上,他扶著床頭櫃站起,看到白雁擱在床頭柜上的包包是開著的,裡面一絲鮮艷的紅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伸出左手,輕輕一扯,一條手帕被扯了出來,那絲鮮艷的紅就在手帕里,他一層層展開,眼睛震愕地瞪大了,是一朵紙折的玫瑰。這朵玫瑰,顯然是白雁的珍愛,不僅用手帕包著,在紙張的外面還包了一層保鮮膜。

這個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不管有什麼意義,康劍有一個肯定的直覺,送這朵花的人一定是個男人,對白雁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個男人。

他為什麼從來沒聽過?

康劍神情凝重地皺著,心裏面悶悶的。這時,外面走廊上突然響起腳步聲,他慌忙把紙玫瑰扔塞回包包內。

「你在幹嗎?」白雁推門進來,驚呼一聲。

康劍瞬間一頭的冷汗,「我沒……」他扭頭看包,突然發現輸液管里,回血已經快要到調節器的位置了。

他的臉一下白了。

白雁怒了,快步走過來看看他的輸液管,狠狠瞪著他,「你要是不配合我的工作,我現在就打120,把你拉到醫院裡。」

「我配合……老婆,我只是要去洗手間……」他捂著濕漉漉的額頭,鬱悶萬分。

疾病面前,英雄氣短。

白雁沒有說話,拿下吊瓶,扶著他,走向裡面的洗手間。馬桶前,她轉過身去,好半天,聽不到水滴的聲音。她回過頭,正對上康劍偷偷打量她的視線。

「你不要有什麼心理障礙,你可以把我當空氣,當透明人,這種事對我們護士來講,很平常。」

「你……以前也陪其他男人上過洗手間?」康劍一臉不能接受的樣子。

「當然,不僅如此,我們還會幫他們洗澡、換衣,這是我們職責範圍的事。」嘿嘿,這當然是假的,她以前待的是婦產科,沒男病人,到了手術室,病人都由各科護士護理,與她沒關係。不過,看著他大驚小怪的模樣,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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