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該來的都已上路 第五節

她微微一笑,乖乖地下了樓,冷鋒跟在她後面。到了樓下,他去手術室,她回家,禮貌而又彆扭地道別。

多麼無奈,她這飄蕩的遊魂,還是要回家的。

客廳里留了一盞小壁燈,書房的門開著。她動作明明很輕,康劍從書房裡竄了出來。

「白雁……」

她擺擺手,「別靠近我,我好像要感冒了。我先去沖個澡。」

康劍僵在樓梯上。她拿了睡衣,沖了一個熱水澡,感覺頭不那麼脹了,剛進卧房,康劍夾著個枕頭站在門外。

「你幹嗎?」她給他嚇住了。

「白雁,我們談談好不好?」

「談談幹嗎要帶枕頭?」

康劍不自在地臉一紅,「白雁,我想從今夜起……我們該……」

「康領導,你想用男色來賄賂我,讓我不再盤查你的錯?」

「……」

「告訴你,此路行不通。雖然我不是領導,可我一樣清正廉潔,我……不受賄。」某人很有氣節地聲明。

然後,門「啪」的一聲關上,「行賄」的康領導站在門外,狼狽的連腳掌心都紅了。

康領導在身心煎熬的重負下,先行感冒了。

感冒本來是隱藏在泥土下的一根雜草,淋了點雨,經了絲風,突地破土而出,滋滋地迎風瘋長。

眼睛一睜,康劍便感到渾身上下,處處酸痛,再一摸額頭,燙得能捂熟雞蛋。他勉強撐坐起,上下牙打著冷顫,忙把開了一夜的空調關了。

神智還算清醒。

清醒的神智讓他慢慢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目前面臨的困境,以及接下來該進行的對策。

天無絕人之路,這病來得正是時候。

他幾乎是歡喜雀躍、興奮莫名地拉開了門,「白雁,溫度計呢?我好像有點發燒。」他儘力保持語調的平靜、步履的自如。

卧室的門開著,不見那隻蝴蝶翩翩飛出來,小嘴微張,溫柔而又體貼:「領導,難過嗎?」

「白雁?」他站在門外一看,床鋪疊得整整齊齊,人呢?

他下樓,在拐彎處,就探下身子,向廚房裡張望,也沒人,再側耳傾聽,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唯獨陽台上晾曬的衣裙滴下的幾滴水漬,告訴他,他老婆應該是剛走不久。

康劍一下被打倒了,如霜染過的茄子,枝枝葉葉耷拉著。他托著額頭,癱坐在沙發上。

陽台上只晾曬著她的衣裙,廚房裡冷鍋冷灶,餐桌上每天早晨的一杯酸奶不見了,滿滿的果籃和冰箱在一夜間被清空,他想找點什麼湊合下早餐都沒有。

一切跡象表明,某人在生氣中。一生氣,天地都不同了。

康劍現在才感到,這個家其實一直是白雁在打理著。他除了回來睡個覺,偶爾吃個飯,一切都不過問,和一個借住的客人差不多。

她也有工作的,卻另外花精力做家務,她比他要辛苦得多,可她從來沒提過一句。

沒有白雁的家,只是幢普通的房子。

有了白雁,房子才叫做「家」!

康劍一直覺得少了誰,地球都一樣地轉。現在,他否定這個結論。

從什麼時候起,白雁已經融進了他的血脈,他的筋骨。少了白雁,康劍的地球也許不會停轉,但一定沒以前轉得那麼自如了。

她已經變得這麼重要了,康劍鬱悶,這又超出了他的意料。

以前,他還問過她會不會生氣?她一直都像沒心沒肺似的,整天笑吟吟,什麼都不往心裡去。

誰想到呢,她要麼不生氣,一生還是個大的。

女人生起氣來,就沒道理可言,只能哄。可他沒哄過女孩子,但不哄,堅冰就不會融化。

他要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她氣消,讓一切重新步上軌道?

他得好好想想。

簡單打來電話,車已經停在樓下。

康劍頭重腳輕、又餓又冷地出了門,一臉憔悴的樣子把簡單嚇了一跳,「康助,你感冒了?」

他痛苦地躺坐在椅中,跟簡單一同過來的小吳秘書說道:「夏天感冒比冬天感冒麻煩多了,白護士沒給你吃藥嗎?」

「對呀,你家有個現成的醫生。」簡單跟著說。

「她一早上班去了,不知道我生病。」康劍悶悶地答了一句。

簡單最機靈了,掏出手機就撥了白雁的電話,癱成一團泥的康劍兩隻耳朵立刻就豎得像小白兔。

「嘿嘿,白護士,早!我是簡單,你忙嗎?哦,我沒什麼事,是康助,他生病了,臉紅紅的,講話鼻音很重,眼睛裡都是血絲,好像是感冒……嗯嗯,那好!」

簡單合上了手機。

「康助,白護士現在進手術室,沒辦法過來,她讓你去醫院看看。」

才不是沒辦法,手術室那麼多護士,找誰替一次不可以嗎?她是根本不願意過來。

她不再關心他了。

現在,康劍真如身在絕壁,孤苦伶仃,寒風滿袖,欲嘶無聲,欲哭沒淚,心情沮喪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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