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該來的都已上路 第二節

「你說過她是你父親故人的女兒,你父親很喜歡她,你不想讓父親失望,你才娶了他。這是份沒有感情的婚姻,因為你不相信婚姻,所以你才妥協的。她和一件傢具、一盆花沒什麼區別……」伊桐桐淚如雨下。

所以這樣,她才說服自已放手,看著他娶別的女人,只要他的心在她身上。

於是,她才肆無忌憚地給他打電話,讓他一次次扔下那個女人,跑過來陪著她。

所以她才能在那個女人面前嘲笑、譏諷。

婚姻只是一紙文書、一場走秀,她不稀罕。

她幾乎可以肯定,康劍不可能忍受那個女人多久的,遲早康夫人的位置還會落到她的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康劍現在要說這樣的話?

康劍震懾地抬起頭,「這是我的家事,與你沒有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我一直在等你……」伊桐桐再也不想隱瞞了,捂著臉,放聲痛哭。

「那我們就更不能見面了。你我都清楚,男女之間,是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誼。我實在太忙,沒辦法分身像以前那樣陪你。以後,自己多保重。濱江太小,以你的才能,應該去更大的城市發展。」語氣已是毫無迴旋的餘地。

「你想趕我走?」伊桐桐不知哪來的勇氣,突地站直了身,寒風凜冽,「你想在濱江紮根,好,我陪你。我會找到一個比你強百倍的男人,給他生孩子,我們恩恩愛愛地生活。然後,看著你飛黃騰達,看著你和那個女人如膠似漆。」

她聽出來了,康劍這次比上一次還要絕情,還要頂真,她怕是在他面前從頂樓跳下,他也不會眼睛眨一下。

她了解這個男人,即使在最初,兩個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他看著她的眸光,都是淺淺的。

她以為他內斂,他含蓄,其實不是,而是他冷情、意薄。

眼淚和溫柔不再是武器,她還能用什麼去留住他的心?

他的心在哪?那個一臉純蠢的女人對他的影響力有那麼大?是嗎?

伊桐桐抬手擦淚,麗容上浮出一絲不相稱的憎惡。

「沒必要和我耗力氣。」

「這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伊桐桐嘴角綻開一絲冰冷的笑,她拿起桌上的鑰匙,在掌中掂了又掂,「謝了!」

為什麼不收呢?他欠她的。

清高,不是裝給康劍這樣的男人看的。得不到愛情,那就在物質上尋求慰藉。聰明的女人,很懂得善待自己。

「把咖啡喝完,我們散了。」伊桐桐端起杯子,與他碰杯,環顧著四周,心裏面一陣心酸,「做不了康助的朋友,也就沒機會再喝到這麼芬芳的咖啡了。這兒都好呀,站在窗邊,能遠眺長江,把全市俯瞰在腳下。華老闆是個義氣人,也許他會為我開放這個咖啡廳,可是陪我喝咖啡的人在哪呢?」

康劍沉默,不然又能說什麼。

甜膩的咖啡入口,然後是說不出的焦苦。咖啡喝完,和以前一樣,伊桐桐先下去,過一刻鐘,康劍再走。飯店裡的客人那麼多,沒人會把他和她聯想在一塊的。

康劍怔怔地坐在椅中,又掏出一根煙。心裏面又亂又慌,抽幾口煙,才能讓心情平靜一點。

差不多一刻鐘,外面等著的服務生把廳門打開。

康劍深呼吸一下,看看手機,沒有來電,估計辦公室里沒有什麼事。差不多晚飯時刻,他不禁想給白雁打個電話,告訴她,他回去吃晚飯。

電梯裏手機信號不太好,撥了幾次都沒撥通。

他擰著眉,出了電梯,拿起手機,剛要按重撥鍵,頭隨意一抬,渾身的血液突然降到了冰點。

就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大廳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白雁笑吟吟地看著伊桐桐。她身邊的華老闆又是擠眉,又是剁腳。他站在這兒,都可以看到華老闆腦門上一層油光。

那不是油,而是汗!

康劍兩條腿當時就軟了。

這十米,康劍不知是怎麼拖動沒有知覺的雙腿走過去的。臉上一派平靜,背後的汗已經濕透了襯衫。

華興大飯店裡的溫度一年四季都保持著十八度,舒適得象初春一般。

「康助!」登記參會的人中,有人認出了康劍,跑過來握手。

「你好!」康檢機械地擠出一絲笑,實在沒辦法分心應付,「我先有點事,一會再聊。」

那人嘴張了張,乾巴巴地笑著點頭,「回見!」

「領導!」白雁看向了這邊,沒有對他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

康劍心直墜入谷底,那個谷還是個冰谷,冷得徹心徹骨。她發現了?他要失去她了?

華興急得抓耳撓腮,想對康劍說什麼,又不會腹語。

伊桐桐漠然處之。現在,她已經沒必要在意康劍的處境了,但是她也不會故意挑釁。

把康劍逼得太慘,他們之間真的就不會有奇蹟發生了。多可笑,這個時候,她對他還存在著奢望。

康劍的心裏面直打鼓,他不知道白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發現了多少?但現在這些答案都不重要,眾目睽睽之下,要鎮定,鎮定,把最大化小,小事化沒。千千萬萬不能重演省城的一幕。

怪不得先人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幸好這是他和伊桐桐最後一次見面。

腦子飛快地旋轉,他急促地打著腹稿。

「白雁,我一會給你解釋。桐桐,你先走。」到底是領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壓低了音量,手緊緊鉗住白雁的手臂。

伊桐桐看了他一下。

「你們……」白雁眼睛骨碌碌地轉個不停,一會看伊桐桐,一會看康劍。

(這場景怎麼那樣狗血?

康領導:桐桐同志,你先撤,我來掩護你。

伊桐桐:不,康劍同志,我不能扔下你一個人不管。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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