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捧暴雨梨花針 第六節

「因為現在只有我能幫助你。我其實對那個破市長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是不想輸給康劍。而且……你會非常愉悅地接受我的建議。」陸滌飛神秘地傾起嘴角,冷冷一笑,眼風不經意地瞟向門外。

白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愣。

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地在酒店門前停下,車門一開,說去下面縣裡檢查工作的康劍從裡面走了出來,然後跟著一位長發女子也下了車,兩人有說有笑地往裡走去。那位女子正是婚禮當天對她發表一番愛的宣言自稱康劍女友之人。

「有什麼想問的嗎?」陸滌飛溫柔地凝視著白雁,「不過,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其他的留著我們下次約會時再答。」

陸滌飛等了好一會,白雁才轉過頭,臉上平靜無波,眸子坦坦然然,「問什麼?那人我認識,我老公呀!」

陸滌飛眨眨眼,哈哈大笑。

陸公子笑的時候,左嘴角上揚,右嘴角下撇,臉頰上的肌肉擰成一小塊,一小塊,透著股邪氣,像賣弄風情似的,很壞。

「丫頭,真有你的。你知道嗎?在官場上混的人最怕兩樣,一是雙規,二是緋聞,這都是致命的。你有本事怎麼玩都可以,就是別給別人抓到把柄。」

「陸書紀,你本事大么?」白雁好崇拜地問。

「我本事向來不小,小丫頭一定沒少聽說過吧!」陸滌飛很自負地一揚眉。

白雁捧場地扯了下嘴角,端起果汁,悠閑地喝著,「陸書記,你真是生錯了時代,要是早出生個百把年,或者穿越一下,你大可出落成柳三郎、元稹那樣的絕世風流人物。可惜了。」

「這樣一說,我還真覺著遺憾,」陸滌飛接著白雁的話茬,咂咂嘴,「那你覺著康劍可惜不可惜呢?」

「我和他是一家人,不好評述,陸書記認為呢?」白雁輕飄飄地把球又踢了回去。

「其實康劍和我一樣,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我壞在面子上,康劍卻壞在骨子裡。小丫頭,你不好奇和康劍一同下車的女人是誰?」

「我該好奇嗎?」白雁手托著下巴,天真地眨眨眼,「再怎麼說,我們在新婚燕爾中,人是善變的動物,但目前還有新鮮感。你想要讓我家領導襯托你的純潔,時間挑得不佳呀!再說,要做壞事,至少要在月黑風高時,那樣才刺激。像現在朗朗晴日,有什麼情調,人和動物還是有那麼點區別。如果別人覺著曖昧,我們好像更曖昧一些吧!你看,燈光暗暗的,音樂柔柔的,我們挨得這麼近,四目相對,你雙目含情,你家夫人這時路過,突然會看到這一幕,會怎麼認為?事實呢,我們只是在閑聊。陸書紀,凡事往好處想想,你心裡陽光點,行么?」

陸滌飛被她說得噎著,有好一會氣都出不來。這時候,他才覺著他似乎小看了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有志不在年高,這話果真是有根據的。

他本想刺她一下,沒想到給她將了一軍。

康劍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助理,屈尊娶個小護士,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而是鄭重選擇?陸滌飛在心頭打了個問號。

「陸書記,我知道你是真關心我,不過,沒必要浪費你珍貴的時間。我家領導對於感情有些木納,不如陸書紀擅長風花雪月,我對他要求不高啦!哦,謝謝你的禮物,我好喜歡。悄悄告訴你,我長這麼大,還沒玩過娃娃呢!」白雁笑得俏俏的,一口氣喝盡果汁,站起身來。

「小丫頭,你不喜歡我的建議?」陸滌飛又問了一句。

白雁擰了擰眉,正視著他,「我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籌碼。陸書記,你想勝我家領導,盡可以向他放馬過去,但別扯上我做啦啦隊。」

「小丫頭,你真是太年輕了。你以為我想讓你作籌碼,你錯了,我是在給一個你自我保護的機會。這次你沒問題,但我可以先給你一個答案。二十多年前,康雲林曾經下派到雲縣做縣長,在那待過兩年。」陸滌飛放慢說話的節奏,這樣可以讓白雁聽得一字不拉。

白雁抱著泰迪熊的雙手一震,沒什麼表情,輕輕「哦」了一聲。

「如果你想問什麼,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放心,小丫頭,我不會要你做間諜的,你在心裡也把我想得陽光點。」陸滌飛伸手想撫白雁的頭髮,白雁不著痕迹地讓開了。

陸滌飛玩味地聳了下肩,「我送你回去!」

「我還要去超市買菜,自己打車好了。」白雁很寶貝似的抱著紙袋,注意力像是全集中於這對熊熊上。謝了又謝,這才笑著出了音樂吧。

下午的陽光還是很辣,溫度一天比一天高,走幾步,就出了一身的汗。

白雁沒有打車,而是叫了輛三輪車。三輪車把遮陽的帘子捲起來,挑著樹蔭騎,風緩緩地吹拂在臉上,這樣,感到非常舒適。

在靠近醫院的一家小吃店前,白雁讓三輪車停了下來。

小吃店裡,老闆和兩個幫忙的大嫂正在準備晚上的生意,店裡沒有客人。白雁和柳晶吃膩了醫院食堂里的飯菜,有時會到這裡來換換口味。

「白護士,你有好久沒來了!」一位大嫂迎出來。

白雁熟稔地走進里端的一個小包間,「給我一杯紅豆冰,我等個人。」

大嫂點點頭,盛了一碗紅豆冰,附贈一碟西瓜籽,體貼地開了空調,帶上包間的門。

白雁吁了口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褪去了,她咬著唇,臉上浮現出一種隱忍到極點的痛楚。

她很少哭,哭是無能的表現,又不能解決任何事,何必做出一幅可憐樣?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沒心沒肺的,很愛笑。笑比哭好,不是嗎?

但還是有撐不住的時候。

她打開包,顫微微地拉開包里小袋細細的拉鏈,從裡面拿出一方手帕。手帕折成了一個細長條,她一點點地展開手帕,一枝用鮮紅的紙折成的玫瑰慢慢映入眼帘。

她把玫瑰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打開。

「小雁,你不是小破鞋,不是小狐狸精,不是野種,你是好女孩,比誰都好,都純,都美……」白雁閉上眼,耳邊響起一個青澀少年很認真很嚴肅的聲音。

眼眶裡的淚水瞬間決了堤一般,狂泄而下。

他說,小雁,父母無法選擇,但只要踏踏實實地把自已的路走好,你和別人沒有任何區別,還可以比他們更好。

他說,小雁,你這麼自愛,這麼聰明,以後一定會像金子一樣散發出屬於你的奪目光澤。

他說,小雁,不哭,外面的世界很大,總有人會懂你,會看到你的好,珍惜你,呵護你,寶貝你。

……

和白慕梅一同生活了那麼多年,她比同齡的人都來得敏感、早熟,過早地就會察言觀色,洞悉別人的心思。

不需要陸滌飛多提醒,她早嗅出康劍的異常。婚禮時從天而降的長髮女子,他新婚夜的電話和出走,書房裡新鋪的那張小床,今天又見與那女子並肩相攜。

婚後的康劍與婚前的康劍,一下子像變了個人。

似乎,他在冷落她,疏離她,可是表面上又極力維持著這份婚姻。

不懂啊,康領導心裏面有別的人,幹嗎要娶她呢?他那種天之子嬌子不比她有許多無奈,柳晶說,康領導看中誰,誰還不坐著飛船撲上去。他又不是愛男人,需要找個人來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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