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原一坐而起,回想前事,愕然問道:
「小可中了那女人一指,自知必死,如今還能好好的在這裡,想必蒙諸位中哪位下手相救!」龍華天搖搖頭道:「非也,非也,救小哥之人便是林高人!」
趙子原站起,活動了活動,自覺已全無異狀,奇道:
「是他救了我么?」
龍華天道:
「不錯,此人行事當真透著幾分古怪,救了小哥之後便自離去,臨行曾言如小哥還有興緻一醉,他在城中相候。」
趙子原沉思有頃,道:
「此人的確奇怪,小可一直懷疑他就是泰吉喬裝,想不到他居然卻在這緊要關頭救了小可一命。」
龍華天道:
「小哥知道那女人是誰么?」
趙子原茫然道:
「小可不知!」
龍華天嘆道:
「此人便是燕宮西後,她臨行曾言小哥生命活不過一個時辰,聽他語氣,好像還要到少林去生事!」趙子原心頭怦然一動,暗想事情果然發生了!覺海大師道:
「趙施主僥倖無恙,老衲業已放心,這便趕回少林去瞧瞧。」
覺海大師正欲舉步,忽然側首對武當三劍道:
「有少林便會牽涉到武當,換句話說,有武當也會牽涉少林,三位最好也通個信回去!」
武當三劍齊聲道:
「大師說得是!」
說著,稽首為禮,四人疾奔而去。
龍華天道:
「事情緊急,我老要飯的要去邀約些幫手對付西後!」
趙子原道:
「前輩請便。」
龍華天和飛斧神丐一拱手,大步向前行去。
夜,已是很深了。
縣城裡面燈火已完全熄滅,街上冷冷清清的,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趙子原心想林高人既約我來,總不會不守信用吧!
他一連轉過兩條街道,忽見前面一家名叫「龍門客棧」的還有燈火透出。
趙子原想了一想,當下一提真氣,人已上了房頂。
這家客店不大,但店子後面有座院子,院子右面一排三間房子,中間是一座客廳,廳中擺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兩付杯筷,卻不見菜肴,林高人高坐首席,文華和文章,分立左右。趙子原故意把瓦片踏響,林高人驀然把頭一抬問道:「是趙兄么?」
趙子原飄身而下,道:
「正是小可!」
林高人哈哈笑道:
「趙兄信人,果然屈駕光臨,來來,在下候之已久,請進!」
趙子原走進去,兩人分賓主坐定,趙子原道:
「賤命得以苟全,全系林兄之賜,小可特來致謝!」
林高人道:
「知己之交,何足言謝,趙兄切莫再言!」
說話之時,文華和文章已把冷盤端了上來。
酒過三巡,趙子原仔細觀察,實在看不出林高人真正身份,他目光一抬,只聽嘶嘶之聲大作,一蓬細如牛毛的銀針從窗外襲至!
事起突然,趙子原不由一驚。
但他此時功力已非凡響,應變亦快,猛然揮手一拍,那些銀針俱被他一掌掃落,林高人大驚道:
「有刺客!」
文華和文章聞聲而動,兩人已霍然而起,分身向外面撲去,剎時挾住一人走了進來,趙子原一見大驚道:「甄姑娘,原來是你?」甄陵青冷聲道:
「你想不到么?」
林高人冷冷的道:
「你是何許人?」
甄陵青哂道:
「你還不配問!」
林高人側道對趙子原道:
「趙兄,此女為何會暗算於你?」
趙子原嘆道:
「此事說來話長。」
林高人道:
「不知趙兄能否代為一說,但若事關重要,不說也罷。」
趙子原道:
「事情原無關宏音,但卻是一件誤會!」
林高人哦了一聲,他已把趙子原的話引了出來,便率性坐在一旁不再言語。
趙子原頓了一頓,道:
「甄姑娘,有一件事只怕你做夢也想不到!」
甄陵青冷冷的道:
「你還對我編故事么?」
趙子原搖頭道:
「無此必要,小可原本也留在太昭堡,只因發現了一件天大秘密,是故一路追尋姑娘到此。」甄陵青哂道:「追我幹什麼?」趙子原道:
「你道那山頭之上死的是什麼人?」
甄陵青怒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山頭之上死的分明是我爹爹,難道還會是別人不成!」
趙子原笑道:
「不錯,正是別人!」
甄陵青口吃一驚,良久始道:
「你這話是真是假?」
趙子原道:
「小可殊無騙姑娘的必要,有一事,小可必要請姑娘好好回憶一下!」
甄陵青急道:
「回憶什麼?」
趙子原道:
「你在太昭堡住了幾年?」
甄陵青嗤聲道:
「你可是以縣太爺姿態審問犯人么?」
林高人忽然插嘴道:
「趙兄,小弟方才聽你稱呼這位姑娘姓甄,今復又提到太昭堡之事,想必這位姑娘就是太昭堡甄堡主的千金了?」趙子原點點頭,道:「不錯!」
林高人笑道:
「今夕何夕,在下一識趙兄,二識甄女俠,可謂生平最大樂事,來,在下先敬你一杯,咱們有話不妨慢慢談下去!」
原是極為緊張的場面,在他輕描淡寫化解之下,火藥氣味已是大大的減低了。
趙子原和甄陵青都不好意思過份有卻主人之情,兩人只得端起酒杯,在林高人殷殷相勸、文華文章左右相陪之下,互相干了一杯!
林高人笑道:
「在下方才聽趙兄說,此事既是一場誤會,古人有道是杯酒言歡,在此種情形之下,相信兩位必即盡釋前嫌!」
甄陵青冷冷的道:
「我自然還要聽他說下去,不過他以那種態度問人,請恕我不能作答。」
林高人笑道:
「姑娘千萬別見怪,據在下適間在旁邊聽見,趙兄態度極其平和,並無咄咄逼人之態!」
他在此時此地替趙子原打圓場,趙子原心中極是感激。
甄陵青心想可能是我對他成見太深,是以他問我的話,我都感到煩不可耐,但是他對這事既要加以澄清,我何不幹脆聽他解釋下去,心念轉後,當下對趙子原道:
「實對你說吧,我在太昭堡住了五年。」
趙子原道:「姑娘莫怪,小可還要問下去!」甄陵青哼道:
「你只管問吧!」
趙子原道:
「姑娘未到大昭堡之前,敢間住於何處?」
甄陵青想了一想,對這個問題她似乎不想回答,趙子原早已看穿她的心意,又道:
「此事攸關重大,小可極望姑娘據實回答。」
甄陵青嘆道:「好吧;我告訴你,我們原住天山。」趙子原心中微動的道:
「斯時只賢父女兩人相共而居,抑或另有別人?」
甄陵青道:
「便只有我們父女相依為命!」
趙子原正色道:
「小可現在要談到正題了,請姑娘回憶一下,令尊大人以前的性情和現在是否有所不同?」
甄陵青怔了一怔道:
「你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趙子原道:
「小可自有道理,請姑娘直說便了。」
甄陵青果真仔細想了一想,道:
「以前和現在的確大為不同。」趙子原道:
「那就是了,不瞞姑娘說,太昭堡山頭上的死者並不是令尊大人甄定遠!」
甄陵青大吃一驚,道:
「你說什麼?那麼……」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疑之下,連下面的話甚至都沒法繼續說下去。
趙子原鎮定的道:
「不錯,那人並非令尊大人,那人乃是司馬道元!」
甄陵青心頭更是一震,脫口呼道:
「司馬道元,司馬道元……」
甄陵青此時的震驚,只怕任何人都無法體會得到,只見她呆若木雞坐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
林高人表面雖然神色不動,但他心中的驚駭似也不在甄陵青之下,要知他久居關外,對中原人物可能還有點陌生,但對甄定遠的大名他卻久已如雷貫耳,他此刻之所以沒有流露出任何錶情來,自是心中另有顧慮。隔了一會,才聽甄陵青道:
「怎會是他?唉!司馬道元乃是我的表叔啊!」
趙子原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