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情歸何處

趙子原怔了一怔,一時不知自己何處開罪了甄陵青,以致惹得她傷心流淚,尷尬一笑,道:「都是我不好,惹得姑娘掉淚了!」

甄陵青悠悠道:「你知道便好!」

趙子原暗想這又作怪,我知道什麼?難不成我真開罪了你?

甄陵青道:「你現在上那兒去?」

趙子原道:「小可有事到京城一行!」

甄陵青道:「你到京城干甚?」

趙子原吶吶的道:「這個……」

甄陵青搖搖頭道:「聽我話,你最好打消此行之念,需知憑你之力,絕對無法挽回大局!」

趙子原驚道:「姑娘已知悉在下此行目的了么?」

甄陵青道:「我全憑猜測得知。」

趙子原笑笑道:「姑娘對自家猜測這般信任,頗出小可意料之外。」

「子原!」甄陵青輕聲叫著,旋忽又道:「不要瞞我了,國家大事用不著你去耽心,我只告訴你一事,東廠魏宗賢謀定而動,張居正這趟進京准死無疑了!」

趙子原心頭大震,道:「姑娘從何得知這種消息?」

甄陵青搖搖頭道:「這已不算消息,只你孤陋寡聞,尚蒙在鼓裡罷了!」

趙子原暗暗吸了一口氣,心想是啊,近日以來,我成日價在外追逐奔波,竟連魏宗賢這個權閹都已忘卻,有他從中制肘,就是那塞外三名高手和不對張居正下手,張居正今番進京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念及此,背脊之上冷汗連連,剎時但覺萬念俱灰。

甄陵青道:「你可是打消去京城之念頭么?」

趙子原搖搖頭道:「不,我仍然準備到京城一行。」

甄陵青臉色一變,道:「子原,敢莫你還忘了一事!」

她數度直呼趙子原名字,語氣關切,和她早些日子對趙子原那種高高在上態度大相徑庭,趙子原不禁大感意外。

其實他完全不懂女人心裡,女人的自尊與驕傲都是假面具,一且當她們感情之堤崩潰時,她們就軟柔的像一隻綿羊般溫馴。

趙子原點點頭道:「姑娘可是說的『水泊綠屋』主人一月之約么?」

甄陵青道:「不錯,眼下時限將至,你若去京城一來一回,時間便趕不上了!」

趙子原道:「小可去應『水泊綠屋』主人之約固然重要,然眼下之事卻攸關百萬生靈安危,兩害相權取其輕,是故小可只有選擇上京一途!」

甄陵青左說右說都說不動趙子原放棄上京之念,不由大感失望,長長嘆了口氣,揮手道:「那麼你……去吧!」

語音凄惻,幾至忍不住淚水又要淌了下來。

趙子原睹此情景,心中大為難過,柔聲道:「甄姑娘,你此來便是為了勸阻小可上京么?」

甄陵青搖頭道:「不,我還有件事對你說。」

趙子原道:「什麼事?」

甄陵青道:「你服了『馬蘭劇毒』,如今剛好屆滿十日,我……我……是特地來送解藥給你的!」

說著,緩緩從身上取出那三顆藥丸送到趙子原面前。

趙子原心情激動,暗忖她真是待我太好了,為了送解藥給我,不惜追躡前來,以她大小姐身份和往昔爆躁脾氣,今竟對我折節如斯,其實她又那裡知道我的毒早已消解了。

他本想把實情對甄陵青說出,但不知怎地,話到口邊竟又咽了回去,伸手接過那三粒解藥,說道:「甄姑娘,謝謝你啦!」

甄陵青道:「你現在不趕快服下一粒么?」

趙子原搖搖頭道:「小可現在尚沒有什麼地方感到不適,如有徵兆,小可自會服下,有謝姑娘關懷……」

剛剛說到這裡,忽聽司馬遷武在遠處叫道:「趙兄,你在和誰說話?」

趙子原正待開口,甄陵青已冷峻的道:「我不願見他!」嬌軀一起,如飛而去!

司馬遷武來到近前,見趙子原臉色茫然,道:「趙兄怎麼啦?剛才那人是誰?」

趙子原道:「甄姑娘!」

司馬遷武奇道:「她人呢?」

趙子原道:「走了!」

司馬遷武想了一想,道:「她來去匆匆,莫非有什麼事么?」

趙子原把手一伸,道:「她特地為小弟送這個來的!」

司馬遷武啊了一聲,道:「甄姑娘對趙兄這般關懷,看來她……」

趙子原笑道:「她對小弟一番好心,小弟已謝過她了!」

司馬遷武道:「她沒對趙兄說別的話了么?」

趙子原道:「她勸小弟打消進京之念,小弟也婉謝了!」

司馬遷武心頭一震,道:「她怎會勸趙兄打消進京之念?」

趙子原把甄陵青的話複述了一遍,司馬遷武聽的出了一會神,最後說道:「甄姑娘說的大有道理,咱們此行未必能夠發生作用!」

趙子原怔道:「莫非司馬兄有退回之意?」

司馬遷武神色凝重的道:「話不是這麼說,想那魏宗賢權傾天下,加之有批大臣為虎作倀,無異如虎添翼,張首輔處境真箇堪慮了!」

趙子原激動的道:「惟其如此,咱們才更應冒這個險!」

司馬遷武道:「冒險倒是應該,只是兄弟耽心誠恐於大事無補!」

趙子原激動的道:「維護忠良,匹夫有責,小弟也明知此去可能於事無補,只求盡其在我了!」

司馬遷武一擊掌道:「好一個盡其在我,趙兄,咱們走吧!」

於是兩人又折返而行,來到黃河邊,兩人極目搜索,仍未見到一條船影。

趙子原道:「此間水勢湍急,不利船行,咱們換個地方試試!」正欲舉步,忽見對岸一船直駛而至,趙子原叫道:「司馬兄請看,那邊有船來了!」

司馬遷武笑道:「正好省卻咱們多跑冤枉路!」隨即大呼道:「船家!船家!」

那搖船的人抬頭一望,呵呵笑道:「兩位公子爺要過那河么?」

司馬遷武道:「正是,有勞船家過渡一趟!」

那船家雙手速劃,當真船行似箭,不多時船已靠岸,司馬遷武和趙子原先後上船,那船家道:「兩位公子,黃河水流湍急,船到中流,兩位還是站穩腳跟為好!」

司馬遷武淡然應道:「省得!」

那船家單槳一搖,船已離岸,直向對河划去。

趙子原道:「司馬兄當心些!」

司馬遷武悄聲道:「趙兄以為這船家有問題?」

趙子原欲言又止,此際只聽那船家引吭高歌道:「老爺生長大河邊,不惜生命只愛錢,昨夜華光來找我,臨行奪下二金磚……」

司馬遷武驚道:「這是水游傳梁山泊好漢詩句,只不過船家把句子改過了,難不成真如趙鬼所料,船家還敢搗鬼!」

趙子原道:「咱們小心為上,是與不是,轉眼便可見分曉……」

說話之時,船到中流,那船家突然把手一停,道:「兩位公子拿渡資來!」

司馬遷武道:「多少?」

那船家道:「二兩!」

司馬遷武冷笑道:「過一次渡便需二兩時,兄台只需搖上一年半載便可成為巨富,緣何至今猶在過此生涯!」

那船家嘿然道:「小的看人收錢,有的分文不取,有的索價甚高,似兩位公子模樣的人,索你二兩應不為過!」

司馬遷武試探著道:「給你一兩如何?」

那船家道:「小的搖船過渡向不討價還價,公子若嫌渡資昂貴,小的只好把船搖回對岸了!」

趙子原默察當前情勢,此時船到中流,那船家若是把船搖回,在同一份量上,他同樣的可以把船直搖對岸,花上一兩銀子乘渡二人已兼昂貴,眼下船家非二兩莫辦,顯然有意生事了?他心念一閃,當下道:「二兩便二兩吧,拿去!」

趙子原探臂掏出二錠碎銀,中食兩指一張,直向那船家面前落去!

「咚咚!」兩響,那二錠銀子不先不後落入艙板上,那船家冷冷掃了兩錠碎銀一眼,道:「份量夠么?」

司馬遷武道:「難不成你還要拿秤子來秤一秤?」

那船家道:「好好!」

突然雙槳一搖,船頭一彎,竟然有向回駛去的趨勢。

司馬遷武大喝道:「你待怎地?」

那船家冷冷的道:「討價還價之下,二兩銀子已嫌少啦,咱家要四兩了!」

司馬遷武怒道:「你是有心搗蛋了?」

那船家哈哈一笑,連聲道:「豈敢!豈敢!」

司馬遷武大怒,手掌一揚,正待一掌拂出,趙子原忙道:「司馬兄稍安勿躁!」

司馬遷武道:「此人欺人大甚,小弟直欲將他斃了甘心!」

趙子原道:「兄台若將他擊斃,咱倆只怕也就到不了對岸了!」

司馬遷武猛然醒悟,收回掌勢,只見那船家雙槳搖了兩搖,這隻小舟竟在黃河中流打起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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