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劍手本色

天,細雨已停,濃雲卻仍密布。

在高王瀑的另一邊,白袍人踏著沉重的足步向前直行,他脅下所挾的朝天尊者及洪江依然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走出一程,他憑著一種天生敏銳的察覺本能,下意識里隱隱感覺到好像有人尾隨跟蹤——

白袍人定身側耳傾聽,四下除了駭人的寂靜外,再無其他聲響。

他再度舉步而行,心中忖道:「奇怪,我什麼都沒聽到,怎會感覺到有人尾隨在後呢?況且四下空曠,又是杏無人蹤,莫非這只是我的疑心生暗鬼而已?」

尋思良久,始終不得要領,他搖了搖頭繼續前行,走過一段路,那怪異的奇想忽然在他腦海中長大起來。

白袍人想著,適才的沉思又重回他的腦際:

「我的直覺既然告訴自己,有一個神秘人物綴在背後,那是再也不會錯了,十年來,我時時刻刻,提心弔膽的過著緊張的日子,早已養成了異於常人的機警本能,還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我?」

這會子,陽日從密厚的雲層後面穿出來,金黃色的光線灑在曠野的一角——

白袍人回首一瞥,倏然發現有一個影子一晃即逝,他定了定神再瞧,地上卻只有高處山林的投影,沒有任何異處。

他默默對自己道:「雖不知這跟蹤之人究竟是誰,但從這一掠即逝的影子上看,其人定必身具上乘輕功無疑了。」

越過莽原,繞經一道山角後,地勢逐漸陡峭,白袍人望見前面一株大樹,疾地閃身掠到樹後。

一個身影不一忽來到切近。

白袍人將脅下的朝天尊者和洪江放置樹旁,「刷」地晃身疾躍出去,恰正攔住那人去路——

觸目所及,但見此人面色臘黃,滿臉病容,約莫三旬左右年紀,兩道目光有如鷹隼,冷冷地盯視著他。

白袍人開口道:「朋友自高王瀑一路跟蹤老夫至此,敢問有何見教?」

那病容漢子冷冷道:「足下耳目倒也靈敏得很。」

白袍人指著猶自人事不醒的洪江及朝天尊者,道:「朋友你是沖著這兩人而來,抑或專程找某家的麻煩?」

那病容漢子視線掠過樹旁躺著的二人,道:「我要找的是謝金印。」

白袍人沉聲道:「然則朋友是沖著某家而來了?」

病容漢子道:「如果你是謝金印,我便沒有找錯人,但你在高王瀑又口口聲聲自稱司馬道元,我一時倒不能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話至中途,忽然右手一抬,一掌擊了過去。

謝金印閱歷何等豐廣,對方這一掌看似輕淡描寫,毫無著力之處,骨子裡蘊藏著一股堅強凝重的氣勢,而且他搶先動手,更是佔盡先機,謝金印若要擊破對方氣勢,似乎只有掣劍反擊一途。

一個照面之間,便逼得謝金印非要出劍應付的敵手,到目下為止,顯然尚不多見——

然而謝金印仍無用劍的意思。

眼覷對方一掌擊至,謝金印倏地抽身倒跨了半步,雙手翻飛,剛柔互變,立刻將病容漢子掌勢封住。病容漢子揮掌再攻,對方封拆了七八招,皆是有來有往之局,忽然病容漢子一聲叱吒,停下手來道:「你為何尚不用劍?」謝金印淡淡道:「除非萬不得已,某家之劍向不輕出。」病容漢子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你以為我會是省油之燈么?」

謝金印道:「尊駕掌力誠然高強一時,但某家仍無須使用兵刃對付你的赤手空拳。」

病容漢子怒道:「你認為我尚不夠資格使你用劍么?」

謝金印冷冷道:「我也沒有這個意思。」

病容漢子呆了一呆,仰首尋思,旋即哼了一聲,揮掌又上,雙手連環攻出,隨著招數變化,湧出兩股無堅不摧的力道。

病容漢子這一展開強攻手法,目的不外乎迫使對方出劍,謝金印何嘗不知他的意圖,心下暗暗感到狐疑,可是他生性沉著堅凝,將疑念拋開,不一會便穩住局勢,雙方交手二十餘招,竟是勢均力敵的局面。

病容漢子掌招揮劈間,勁道源源不絕,足見功力頗為深厚,加之他招數詭奧,使得謝金印不能佔得絲毫上風,這是他近二十年來首次遇到的厲害對手,為求制敵於勝,使得他再無考慮的餘地,決定出劍攻擊。

但見他右腕一抖,「嗆」地一聲脆響亮起,霎時漫空精芒電射,劍子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隨著長劍出匣,一股無形殺氣隨之涌將出去。

寒芒電射之際,病容漢子居然還快了一線,雙手一錯,搶先攻出一掌,他轉身揮掌攻擊的幾個動作,幾乎在同一時刻完成,病容漢子發出這一連串的快動作,無疑的是為求抵消對方出劍時所挾帶的凌厲險惡氣勢。

饒是如此,一股瞧不見的殺氣仍舊瀰漫四周,病容漢子掌勢為之一窒,再也遞不出去。謝金印冷然一笑,道:「尊駕一再相逼,恕某家得罪了。」

右手一動,劍身發出激烈風雷之聲,直取敵人腰間以上部位,同時一股森森殺氣亦籠罩住敵人身形,病容漢子寒聲道:「好一招『下津風寒』——」

霎時他額上汗漬陡現,亦自催動全力,發出一掌迎拒。

但聞「嗚」「嗚」怪響不止,人影乍分,兩人相距五步,面對面峙立,終於病容漢子上身微傾,蹬地往後倒退半步。

謝金印手中長劍支地,沉下嗓子道:「尊駕竟能接得希在這裡住了近二十年之久的項莊主,也覺著情形不對。

但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哪裡不對。

他是一庄之主,對這莊院中的設施,自然是十分了解。

他明白,由此地到內宅,沿途之上,至少有八道攔截敵人的埋伏。

所以,他對楚小楓在後面隨行一事,也沒有提出質問。

事情卻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一路行來,直到後宅,竟然沒有一個人出手攔截。

直到了內宅正廳,仍未見有人攔截。

項莊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楚小楓帶兩個從人,隨後而來。

一步踏入大廳,只見大廳一張八仙桌上,放著一杯酒,和一把小刀。

桌子上還放著一張白箋,上面寫道:

你如想死得舒適一些,可以喝下那杯酒,酒中有毒,立刻可以斷氣,死得會毫無痛苦;你如想死得壯烈一些,可以用刀,那把刀很鋒利,可以刺入前胸,切斷心脈,也可以切斷喉管,死得轟轟烈烈。

下面署名妻留。

一個妻子,留給丈夫這樣一封信,想想看,那是何等樣的夫妻。

項莊主愣住了。

楚小楓舉步踏了進來。

後緊隨著成方、華圓。

項莊主緩緩回過身子,「你們早知道她們已經走了?」

楚小楓道:「不知道!不過,在下覺著你項莊主只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罷了……。」

項莊主接道:「你們……」

楚小楓接道:「我們只不過有這種想法,讓閣下自己來證實一下而已。」

項莊主道:「現在,我已經證實了。」

楚小楓笑一笑,道:「項莊主,是不是準備改變一下心意呢?」

項莊主道:「改變什麼?他們已經替我安排好一切。」

楚小楓道:「安排什麼?」

項莊主道:「這個。」伸手端過桌子上的毒酒,一飲而盡。

毒性相當烈,入口後立刻氣絕。

看到那位項莊主臉色變青,楚小楓才覺出不對,一把抓住了項莊主,才發覺己氣絕而死。

緩緩放開右手,楚小楓輕輕吁了一口氣,道:「晚了一步。」

成方低聲道:「公子!我看,她們走得不遠,咱們追吧!」

楚小楓道:「追不上了,去招呼王平他們來吧!記住,千萬保護好那位石七,別讓他死了。」

成方一躬身,轉頭而去。

片刻之後,王平等一行,走了過來。

楚小楓下令展開了一場全面的搜索。

撤走得很乾凈,除了留下一批金銀財物,沒有帶走之外,所有的線索證據全部未留。

王平嘆息一聲,道:「公子,咱們除了搜出一筆財物之外,什麼也沒有搜出。」

楚小楓輕輕吁一口氣,道:「雖然,他們走得很快,至少,咱們也有很大的收穫。」

王平道:「什麼收穫?」

楚小楓道:「花!咱們知道了這個組合和花字有關,以後。就有線索可循了。」

他表現的很輕鬆,對這一批撤走的人,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王平暗暗一皺眉頭,忖道:看公了如此輕鬆,難道,他早已經有了準備不成。

楚小楓回顧石七一眼,笑道:「石兄,這些你都看到了。」

一句石兄,叫的石七有些受寵若驚,急急說道:「小的都看到了。」

楚小楓道:「這裡留下了很多的金銀財物,你可以隨便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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