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之憂矣,於于歸處 第七節

小女生逃得比兔子還快。

媽媽不太放心,質疑地把處方看了又看,問護士:「他都沒問沒檢查,葯不會開錯吧?」

護士看了看處方,小聲說道:「絕對沒錯。雖然態度不咋的,醫術卻不是蓋的。」

媽媽拖著小女生半信半疑地去拿葯了,護士拍拍心口,慶幸這一次的專家門診又熬了過去。

駱佳良的各項檢查已做好,由諸盈陪著回病房休息。成功過來看了下,叮囑駱佳良吃點易消化、無刺激的食物。手術是明早八點,六小時前禁食,兩小時前禁水,給胃足夠時間把胃內容物排空入腸。諸盈細心地用紙都記下了。

成功待了一會兒,去餐廳吃午飯。吃完回辦公室,經過放射科,看到顧晨一人坐在裡面對著牆上的幾張片子正研究,他折身進去。

「我想起一件事,還沒找你算賬。」顧晨轉過椅子。

「什麼事?」成功懶洋洋地坐下來,攤開雙手,靜待發落。

「你忽悠我,說上次和你吃海鮮的美女是你女朋友。沒想到那女友是我同學老婆的閨蜜,我還湊上去套近乎,給人家罵了一通。」

「是你蠢,我怎麼回答的?」成功眉毛一挑,笑意模糊。

「你說你什麼時候缺過女友……你個流氓,挖坑給我跳。」顧晨上前給了成功一拳。

成功也不閃躲,悠閑地晃晃兩腿:「我怎麼聽著你不像是生氣,而像是慶幸!」

顧晨呵呵兩聲,再次求證:「她真不是你女朋友?」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成功玩味地斜過去一眼。

顧晨搓搓手:「如果不是,我就追啦!」

成功捏著下巴,似笑非笑:「你喜歡她?」

「我未婚,她未嫁,不可以嗎?」顧晨雙臂交叉。

成功定定地看著窗外一小片藍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可以呀,追去吧,沒人攔著你。」只是追得上追不上要看自己的造化,寧檬——可不是好摘、好吃的果子。

突地,成功依稀聽到空氣里多了點異常的氣息,他收回目光,朝後轉。顧晨難堪地張大嘴巴,站在門外的寧檬用足以殺死千軍萬馬的目光看過來,諸航的臉上寫著四個字「你闖禍了」。

這不是絕情,而是漠然,她對他,什麼也不是。不妒忌、不吃味,她愛誰,誰愛她,和他沒任何關係。彷彿從不曾近過……寧檬醒了,也怒了。

「我是你的什麼人,誰給了你權力說這樣的話?」寧檬衝進來,指著成功的鼻子,整個人抖得不像樣,「我是纏著你還是礙著你,你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把我拂開?成功,我告訴你,我不稀罕你,從來都不。你脫下這件白大褂,去掉成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你只會用曖昧玩弄別人的感情,卻從不敢承諾。你害怕擔當,你怕責任。你……根本不成功,你很失敗。」

成功什麼反應都沒有,他坐著,面無表情。

這樣的淡定讓寧檬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她突地揮手,狠狠地摑了成功一個耳光。響亮的巴掌聲,把諸航和顧晨都驚住了,寧檬自己也嚇得不輕,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嘴唇沒一絲血色。

成功如高僧坐禪,置身世外,神馬都是浮雲。很好,他也榮幸地嘗到了耳光的滋味。諸盈摑耳光,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愛,寧檬這一耳光,與他徹底做了了結。以後,估計裝不成朋友了,老死再不相往來。

寧檬捂著嘴,扭頭跑了出去。

顧晨跺著腳,這禍是他起的頭,他必須負責善後。他硬著頭皮,追了過去。

諸航也擔心寧檬,但她要是再追過去,寧檬在前,顧主任夾中間,她墊後,別人會以為是精神病院出來的。算了,一個顧一邊吧!她進去拉把椅子,坐在成功對面,雙手托著下巴,眼睛眨都不眨:「半個臉紅,半個臉白,這叫陰陽臉?」

「你真是只豬,不會說人話。」是人都有點同情心,成功恨死這種隔岸觀火的:「大中午的到這邊晃什麼?」

「無巧不成書。」寧檬給諸航打電話時,她在來醫院的路上,兩人就約了在醫院見面,她連哄帶騙扯著寧檬來向顧晨道個歉,誰知撞上這一幕。諸航覺得這也不能算是壞事,總是害怕暴風驟雨,防這防那,其實一旦來了,就那麼回事,風停雨住後,又見藍天白雲。

「你還識字呢!」成功站起來,越過諸航。

諸航扯下他的衣角,拍拍纖細的肩:「想哭嗎,這兒借你靠一會兒。」

「滾!」成功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

諸航不怕死地說道:「你說顧主任是慶幸的,其實我覺得這也是你想要的。」

「你這隻豬皮癢了。」成功揮起拳頭,在落下來之前,諸航逃之夭夭。

成功愣愣地隨手臂耷拉下來,發了會呆,回辦公室去了,臉頰灼熱、滾燙。其實很多人都被豬的外表給欺騙了,這隻豬並不笨。

以後,那隻澀澀的果子可以扯下對他的迷戀,追尋新的幸福去了,他誠摯地祝福她,願她過得比他好百倍。

寧檬跑得太快了,顧晨在醫院大門外才追上,心驚膽戰地看著寧檬往馬路中間直衝,他及時地抓住了她。

寧檬扭過頭,嘲諷而又譏誚地看著顧晨,搞不清他裝什麼殷勤紳士,他於她,只是個陌生的路人。

顧晨這時還不知寧檬的名字,不能叫小姐,也不能隨便叫聲美女,他急得滿頭是汗:「對不起,我和成理事只是在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

「原來你不喜歡我,只是開個玩笑?」寧檬心中一顆地雷點燃了導火索,吱吱冒著煙,馬上就要引爆。

顧晨結結巴巴回答:「不……不是,我喜歡的。」只是她喜歡的是成功,顧晨看得出來。

寧檬不知道哪根神經突然不對了,她倏地升起一股瘋狂的衝動:「你是什麼醫生?」

「放射科主任。」

「你有車嗎?」

「有車,也有房。」顧晨小心翼翼地把寧檬拉到人行道上的樹蔭下,這裡總算安全了。

「你是獨生子?」

「是,爸媽退休工資都很高,我沒有什麼負擔。」

這個陌生男人大概相親經驗豐富,回答問題舉一反三。寧檬苦澀地忍住奪眶的淚水:「我膚淺而又拜金,以前的感情很複雜,你還要追我?」這叫退而求其次嗎?也是一醫生,家境也不錯,雖然他不叫成功,也許僅僅是個及格,可是他能為她撿起碎了一地的尊嚴。成功把她推向他,好,她就要成功看著,她怎樣和別人戀愛、擁抱、親吻……是賭氣、是報復,也不全是,為了靠近成功的一路,她走得太累,她太需要一個正常男人的憐愛,撫慰她瘡痍滿目的心。

「以後簡單就行了,誰的從前都不是輕描淡寫。」

「你叫什麼名字?」

「顧晨!」

「我叫寧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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