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死路

這是一條路,路上的行人當然不少。

雖然過路的人不敢接近這是非之地,但遠遠的駐足觀望卻是每個人都有的好奇心。

人群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的笠帽遮住了大半個臉,微胖,錦衣。

女的美艷,卻憂容滿面。

這時候這二人敢越眾而出,白痴也想得到剛才那句話一定是他們同時出口說的。

男的看不到面孔,女的沒人認識。

當大家正在猜測他們是誰的時候,卻發現到那女的眼淚已滴落,而一直定定的望著地上暈迷的「快手小呆」。

「站住——」杜殺吼道。

「他們是誰?」杜殺老婆也凝神戒懼尖著嗓子問。

「他……他是不是死了?」綺紅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失聲問道。

「你是誰?你問的又是誰?」杜殺老婆不答反問。

「我……我叫綺紅,我問……問的是你們腳……腳旁邊的那個人……」

好坦白也好無心機的女人。

杜殺的老婆一隻大腳丫子已經踩在了「快手小呆」的心口。

「朋……朋友。」綺紅不敢再向前。

李員外從笠帽的隙縫中望著仰躺在那的小呆。

隨著小呆微弱的呼吸,他的心在滴血。

前一陣子他還恨不得親手殺掉那個人,然而當他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卻又恨不得自己變成那人。

畢竟他和他有著一段過命的交情。

也畢竟他已認為橫亘在他們之間的種種誤會,是真正的誤會。

李員外了解小呆就像他了解自己有幾個腳趾一樣。

因之他知道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有一絲力量,小呆絕不可能讓那一雙看似多年未洗的大腳丫子踩在胸口。

他只能心在滴血,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像狗一樣的被人踩著。

雖然看不見竹笠後的面孔,但杜殺夫婦卻已感到有一雙充滿了憤怒、痛苦、和怕人的眼神隱藏在裡面。

難以自禁的心中有些發毛,杜殺老婆色厲內荏的尖著嗓子又道:「你……你又是誰?」

「你問誰?問我嗎?」李員外的聲音像來自九幽。

「他……他媽的,不問你問誰?你這裝神弄鬼的傢伙,莫非……莫非你見不得人,非要這起『盤」兒?」杜殺一面忍著斷腿之痛,一面氣極道。

也難怪他會氣,畢竟「杜殺夫婦」在江湖上稱得上黑道巨梟,怎受得這人如此漠視?

事實上他還真猜對了,李員外此時此刻還真見不得人。

「是的,他是見不得人——」

李員外一聽到這聲音,頭就開始痛了,整個胃裡泛起酸水。

想都不用想他已經知道歐陽無雙來了,猛回頭,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她那張笑得令他發麻的臉,以及幾個怕人的美麗瞎女人。

「不再裝了,就算你磨成了粉,化成了灰,我還是認識你,我們的大員外,你何不摘掉那頂帽子?」歐陽無雙語含譏誚的說。

這句話無異像顆炸彈,震得場中諸人心頭狂跳。

李員外突然發現每個人的眼睛全直勾勾的瞧著自己,好像在看一個妖怪,也好像在看一大堆銀子。

「李……李員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許佳蓉欣喜道。

「不是我還有誰……」李員外摘掉了帽子,露出一種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道:「許姑娘,你……你還好嗎?」

發亮的眼睛,微圓的臉,許佳蓉仔細的打量他說:「我……我還好,只是你似乎瘦了些。」

「唉,吃飯的時候讓人砸了鍋,再加上無時無刻的要防著別人脫自己的褲子,我想胖也胖不起來了……」

許佳蓉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所以她笑了,笑得差些咬破了唇。

然後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笑容,因為她看到綺紅一隻手正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

女人總是最敏感的,有一絲妒意倏地升起,她輕聲問:「能介紹你身旁的人嗎?」

「李員外——」歐陽無雙森冷的喊道:「你永遠改不了吃屎的毛病,這位大姐,我奉勸你最好遠離這人。」

從一開始,綺紅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地上的小呆。

在她來說周遭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的情況,都不能讓她分心,她只知道那個老太婆的一隻腳正踩在小呆的心口上。

所以歐陽無雙的話,她當然聽不見。

眼裡閃過一絲惡毒,歐陽無雙自嘲道:「如果一個人連死到臨頭也不知道,這才是一種悲哀。」

李員外明白歐陽無雙是什麼樣的女人,他不覺有些緊張道:「小雙——」

「不要這樣叫我。」歐陽無雙暴叫道:「你已失去喊我名字的資格。」

「不是我……真的,小雙,我敢發誓絕不是我……」李員外痛心的解釋。

「李員外,你不但無恥而且可笑,鬼才相信你的話,任你說爛了嘴,也體想打消我殺你的決心。」

對李員外來說,歐陽無雙是只貓,自己正是一隻可憐的老鼠。

老鼠見到了貓除了玩跑與追的遊戲外是變不出任何花樣。

李員外絕望了,因為他突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和綺紅、許佳蓉三人已陷入了別人的包圍里。

而空明、空靈、松花道長、還有那「殺千刀」的侏儒已封住了所有可退之路,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似乎笑得像一隻獵,一隻發現老鼠的貓。

這是怎麼回事?

他當然不明白這些人原本等的就是自己。

如果說把空明那些人形容成貓,那麼李員外連稱老鼠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把他比喻成魚,一條死魚。

因為老鼠尚能到處溜竄,一條死魚卻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以李員外的身手想要逃脫這些似鐵桶的包圍圈,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他啞著嗓子長嘆一聲道:「各……各位『和尚』『道士』『殺千刀」的朋友,難道……難道你們也有毛病,也想剝我的褲子?」

能在這種時候還能說出笑話來,恐怕只有李員外了。

當然因為這句笑話而笑的人,除了綺紅外只有許佳蓉,綺紅的心不在此,她也笑不出來,所以只見許佳蓉笑得有如春花亂顫。

「阿彌陀佛,施主果真是丐幫叛逆李員外?」空明臉色極其難看的單手問訊道。

「大和尚,我是李員外。」苦笑了一聲李員外道:「不過我不是丐幫叛逆。」

「哦?那麼施主也一定不承認欺師叛幫,殘害同門之事對不?」

「當然。」

「那麼壞人名節,毒殺無辜又怎麼講?」

「大和尚何指?」

「這位歐陽姑娘正是被你破壞名節的苦主,百里外三家村祖孫四口滅門慘案難道你也不承認?」空明語氣已趨嚴厲。

祖孫四口?

李員外瞪大了眼睛,他當然知道他又多了一項罪名。

「大師父,出家人旨戒誆語,你憑什麼認為是李員外毒殺無辜?」許佳蓉插嘴道。

「姑娘何人?」空明側首問。

「許佳蓉,他……他的朋友。」

「許姑娘又怎知非他所為?」

「事發之時我在場。」

「是嗎?姑娘既是他的朋友,安知不會替他隱瞞?」

「你胡說!」許佳蓉臉色一變道:「你……你又怎知那祖孫四人是他所殺?」

笑了笑空明問:「姑娘可知李員外在江湖上最擅長什麼?」

「擅長什麼?」許佳蓉自語:「他……他這人除了會燒狗肉好像沒什麼擅長……」

「對事發現場遺留一鍋狗肉,而經人證實能把狗肉烹調得那麼好的人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李員外聽到空明的話後,就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悶棍,同時暗暗發誓以後她奶奶的就算餓死,也不再吃狗肉。

「你難道不承認?!」空明又問。

「我承……承認,噢不,不,我只承那一鍋狗肉……」

李員外已從歐陽無雙眼中看到一絲譎笑,他明白就算他現在舌頭上能長出一朵蓮花來,恐怕也無法推翻那許多莫須有的罪名。

「大師父,你們預備怎樣?」許佳蓉已感覺出事態的嚴重。

「不怎麼樣,只不過想殺他一千刀而已。」一直未曾開口的「殺千刀」可逮到機會反唇相譏。

人的一生偶而總會碰到一些有理也講不清的時候。

只不過李員外比較倒霉些,他不是偶而,而是經常。

在這種時候,他當然知道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誰的拳頭大,誰的拳頭硬,誰就是有理的一方。

「你們總不會一哄而上吧?」李員外嘆了一口氣問道。

「那是當然。」空明湛然道。

「那麼誰先來?」

「自然是我。」「殺千刀」斜睇著她。

「不,他是我的。」一旁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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