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
本日宜祈福、齊醮、裁衣、沐浴、動土。
芙蓉城中一處獨幢三合院中。
天才剛亮歐陽無雙已備好了三牲水果,香獨紙錢等拜神之物,在門口擺上了小貢桌。
現社她莊嚴肅穆的合十跪在地上。
誰也不知道地在祈求什麼?
誰也聽不見她嚅動的雙唇。正喃喃的說些什麼?
意外的「快手小呆」這時候竟沒像往日一樣,仍擁被高卧;或許他沒再吃藥了吧!
小呆有些痴呆的雙目望著遠方,陪立一旁。
他的眼睛不再明亮,甚至有些晦澀。
雖然他仍然是錦衣著身,也仍然挺拔瘦削,可是他的形態卻給人一種蒼涼、孤寂,和一些無可奈何的迷惘。
他的笑容哪去了?
他的爽郎、詼諧、多言,又哪去了?
這不但不像他,根本就像已換了一個人似的。
因為認識他的人,無論任何時候看到他,都可發現到他眼中的三分笑意。
更可發現到他在說話;和別人說,或者和自己說。並且說的大多是笑話,一種讓你哭笑不得的笑話。
是什麼讓他失去了笑容?
生活在愛里的人怎麼沒有笑容?
又是什麼讓他失去了他的爽郎、詼諧、多言?
戀愛中的人缺少了這些,這種戀愛又怎能稱為戀愛?
歐陽無雙用手彈了一彈裙裾上的浮上,站起了身。
當她看到了小呆那付失神的樣子,眼裡閃過了一絲不忍,卻立刻又變成了一種令人難懂的眼光。
「小呆,小呆。」
連著叫了兩聲仍沒反應,她上前推了一把跺腳又叫:「小果——」
「啊!什麼?!」
愕然的收回遠處的目光,小呆驚呀道。
「你又怎麼了嘛?看你的樣子,心就好象被誰偷了一樣?告訴我,誰偷了你的心?」
歐陽無雙卻嬌媚的笑道。
「沒……沒什麼,你看你又在那瞎說什麼?」小呆掩飾著道。
斜瞟了一眼,歐陽無雙道:「還說沒有,人家已經叫了你五六聲了。你幫我收拾一下,等會我陪你到望江樓先看一下地形好不?我知道在這房子里憋了幾天,你早就不耐煩了對不?趁著大清早,我想應該碰不到什麼人的。」
「噢,好,好。」小呆不知是聽懂了沒有,卻一個勁的說道。
望江樓,薛濤井,又稱玉女津。
傳言唐代名妓薛濤以此井之水,自製一種深紅色的彩箋,名日浣花小箋,曾流行於世間。
現在除了一口枯井供人思憶外,已不復當年盛況。
如今井旁不遠處。
歐陽無雙和「快手小呆」兩個人讓四個中年叫化子,兩前兩後的圍住。
初秋的清晨本就有些涼颼颼,但圍在這六個人周遭的空氣更讓人覺得涼颶颶之外,還有些肅殺之氣。
「丐幫?」歐陽無雙冷然問道。
「不錯。」一滿臉于思獨眼的精壯叫化子亦冷冰冰地道。
話冷,說話的人表情更冷。
「報上名。」歐陽無雙嗤然道。
「獨眼丐,戴樂山。」
「什麼事?」歐陽無雙又遭。
「獨眼丐」看了一眼歐陽無雙後,並未立刻答話,只見他獨目中精光連閃對著「快手小呆」問道:「『快手小呆』?」
「是的。」小呆被人問到了只好回道。
「很好,我們已在此等了三天,就知道你會來。」
一個謹慎的江湖中人,他要保持長久的不敗,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會先有事先的準備。
何況一場生死約斗,更需對場地熟悉,對環境了解。「快手小呆」他不會忽略這點,丐幫的人也算準了這點。
所以「獨眼丐」戴樂山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等我總有理由吧?」「快手小呆」畢竟有些意外地道。
「只想問你,你是什麼原因要這麼做?」「獨眼丐」生硬的道。
「李員外呢?為什麼他沒來?卻要你們出面?」歐陽無雙不待小呆答話,已搶著道。
「你又是誰?我想你大概還不夠格說話吧!」早已看不慣歐陽無雙那付跋扈和目中無人的態度,「獨眼丐」不屑的回道。
「是嗎?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個女人的原因吧!」歐陽無雙輕聲道,可是誰也聽得出她那即將發作的心火。
鄙夷的看了一眼歐陽無雙,「獨眼丐」卻只望著「快手小呆」,等著他的答話。
女人的心胸本就不寬i歐陽無雙更是眥牙必報。
更何況她要恨上了一個人,凡是和那個人有所關連的人或物也都成了她要報復的對象。
李員外是丐幫的「榮譽總監察」,現在這丐幫四十二分支舵舵主「獨眼丐」戴樂山又是這樣一付嘴臉,當然更是惹起了這位美艷的女人的不快。
「快手小呆」不愧為快手。
就在歐陽無雙的手才舉起,他已一把握住了她那細細玉腕,眼裡竟有一絲祈求地道:「小雙,等一等,讓我們說完話好不?」
忿恨地放下了手,歐陽無雙不再哼聲。
也就在歐陽無雙的手才舉起時,「獨眼丐」和另三名幫眾兵器亦已全拿在了手中。
火爆的場面總算被「快手小呆」壓了下來。
小呆有些茫然道:「是李員外要你們來?」
「不是,我們只是激於義憤。」
「如果你們能在明天子時以前碰到李員外,就請你們轉告他,我會把他送我的那柄匕首磨得很利很利,天涼了,也該殺條狗來補補了。」
歐陽無雙笑了,她的笑有如花一般的燦爛;因為她實在很滿意「快手小呆」對李員外的譬論。
同樣一句話,聽在「獨眼丐」四個人的耳里卻象挨了一棍子一樣。
歐陽無雙的笑是會讓人著迷的,可是她現在的笑給對方的感覺,就好象看到一個巫婆在笑一樣,不但刺耳而且刺心。
丐幫中人一向就是不惹事,亦不怕事。
丐幫的向心力,更是非一般幫派所可比擬,也許他們自卑心理的影響,幫中徒眾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對他們的嘲笑諷罵。
何況對方現在譏諷的對象又是有:「丐門之寶」之稱的李員外,這口氣就非任何丐幫弟子所咽得下了。
於是乎——
在「快手小呆」的話才說完——
在歐陽無雙的笑聲還沒停止——
一雙鐵缽,一雙打狗棒。
三把竹中窄劍。
不約而同的刺向了「快手小呆」和歐陽無雙。
四個人的動作顧然平日已不知演練了多少次。
這四長一短的兵器竟沒有留下一絲空隙,亦不留一絲退路。
歐陽無雙早已防到,而「快手小呆」更是先出手攻敵的老祖宗。
所以,這陣攻擊,全落了空。
而且歐陽無雙竟不知何時手中已握住二把短小利劍,也沒有看清她所使的招式,後面的兩位丐幫門人,全都帶了彩,血珠正一滴滴的從他們的身上滴落到地上。
前面的「獨眼丐」打狗棒明明感覺已觸到了「快手小呆」的衣衫,卻不知怎的突然把頭一偏,反而迎架住了斜里刺向小呆胸側的一劍,而他手中斗大的鐵缽,更莫名其妙的在手肘一麻後「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現在小果仍是維持原姿勢,竟連半步也沒移動。
「獨眼丐」才真正感到小呆這「快手」的由來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小呆的手在什麼時候出手的。
這哪象是人手?恐怕鬼手也沒有那般快法。
「獨眼丐」和另一中年乞丐不期然的停了手。
因為他們已被小呆的「快手」給震住了,他們也知道再要不識相,只要人家願意,可以輕輕鬆鬆的用那「快手」砍斷自己的脖子。
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對手不只是行家,簡直是行家中的行家。
然而歐陽無雙卻沒有那麼大的雅量。
雖然她也一招就得了手,並讓那兩個人掛了彩但是只見她左右雙手帶起二條藍芒,毫不容情的立刻趁著對方招式一滯的一剎那,又象只花蝴蝶般主動攻向敵人。
這下可使得對方二人吃足了苦頭。
二把竹中劍竟然招架不住二把短劍,並且還是二敵一的局面。
三招過後,那兩名丐幫門人,每人身上又多出了好幾條長短不一的傷口,翻卷的肌肉已夠恐怖,深處更可見到森森的白骨。
無疑的,這兩名丐幫門人是硬漢。
他們幾乎已成了血人,卻全沒哼一聲的只悶著頭揮舞著竹中劍迎拒著短劍。令人擔心的卻是全失去了章法,亦都軟弱無力。
不用說.再不久他兩人就得喪命在歐陽無雙的劍下,可是他們已把生死置之了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