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的意思就是事或人恰巧有相類似。
李員外也洗澡了。
同樣在錢如山的家裡。
只是小呆是泡在澡盆里洗澡,自願的。
而李員外卻是泡在水牢里洗澡,被逼的。
再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小呆本來就喜歡洗澡,他可以一天洗三次澡。
李員外卻是最怕洗澡,他可以三個月不洗一次澡。
因為李員外認為洗澡是最傷元氣的一件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李員外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江湖路上也多了這一類的事情。
可是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個和自己無怨無仇的富人家的丫環會陷害自己,這到底從何說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水牢里泡了多久?
可是他知道他的肚子已餓了好久好久,自己估量著最起碼已有三頓飯沒吃到口。
肚子餓對李員外來說,也是一件最不能忍受的事。
然而現在他除肚子餓外也只有肚子餓。
畢竟水牢里的水是灌不飽肚子。
就在李員外坐在這間廳堂里,等著那小翠去通報她家二夫人和小呆時。
他突然只覺得椅子下面的地板一翻一蓋,要想離座已來不及了,於是他就像一隻落水狗一樣跌進了這個水牢。
這水牢建在地底,四周銷以堅硬的花崗石。
水深及胸,味道難聞。
除了頭上的頂蓋外,李員外已找不出第二條可以進出這條水牢的路來。
因此,他除了站在水裡外又能做什麼呢?
而一個人在水裡除了搓搓自己身上的泥洗洗澡外,也實在想不出還能做什麼事了。
李員外知道這水牢一定有通氣孔。
因為那麼久了,他鼻中所嗅到空氣仍然是清新的。
他旋展了「壁虎功」沿著牆角慢慢的揉升……
終於他發現了通氣孔,可是他也失望了。
這個通氣孔只有拳頭般大的一根鋼管,嵌在兩塊花崗石的中間。
用打狗棒伸到那洞里,不及一尺就無法再前進。
他知道這個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因為這條鋼管不但小得連只兔子也鑽不進去,而且還是彎彎曲曲的。
雖然已餓得兩眼發暈,李員外卻用力的對著那通氣孔喊道:「死丫頭,臭丫頭,你這麼不明不白的把我關在這水牢里,到底想幹什麼?你也該說聲呀!如果你再不露面的話我可要罵人了,你應該知道我們叫化子罵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這法子還真靈,就在李員外筋疲力竭落回到水裡時,那頭頂正中央的蓋子已掀了開來。
一個在黑暗裡被關了許久的人,突然看到光,那份喜悅就好像在他鄉遇到了故知一般。
李員外終於看到了小翠的臉,在他餓了一天半之後。
「你已洗夠了沒有?」
「洗夠了,我想我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再洗澡了。」
「你想上來嗎?」
「想,我太想上去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上來呢?」
「你不動,我又怎麼上來呢?」
「你要我怎麼動?」
「我的王母娘娘,你就不要再打啞謎了行不?只要你隨便弄一根繩子,或是梯子就行了。」
李員外的聲音像是快哭出來的味道。
「我怕你上來後會打我,你會打我嗎?」
「不會,不會,我決不會打你,像你這麼聰明可愛的女人,一個男人疼你都來不及了,又怎捨得打你呢?」
天知道,李員外會這麼說,然而你不要他這麼說,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小翠那丫頭咯咯的笑了。
笑得李員外頭皮發麻。
他實在怕小翠看出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想裝出一付笑臉,來分散小翠的注意力。
可是他笑不出來,因為小翠一揚手,只見兩團黑影已迎頭砸下。
李員外激濺起一溜溜的小花,到處躲閃一面叫道:「死丫頭,你不丟繩子也不能丟石頭呀,來人呀,謀害親夫呀驀然住手。
小翠尖聲道:「死叫化子李員外,你嘴巴放於凈些,你再要紅口白牙的亂說話,你看我小翠會不會真的拿石頭砸你,睜大你那雙豬泡眼,看看那是石頭還是饅頭?」
李員外不再哼聲了,因為他的確已發現到砸下來的不是石頭而是饅頭,只見它們還浮出水面上呢!
「本想再餓你兩天的,我又怕把你餓死了我無法對夫人交待,只好便宜你,那幾個饅頭該可以讓你揮到夫人回來的時候。」小翠又悻悻的說。
有了饅頭就不會餓死。
不會餓死就總有機會可以出去。
暫時沒有煩惱,李員外就又亂開腔了。
「小翠呀,你可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那,可憐我已餓得前心貼後背啦,你的這兩個『小饅頭』還真有些嫌小呢,還有沒有這種『石頭』?你可以統統砸下來,你放心,我的『頭』硬得很,沒關係的。」
故意把那幾個字眼加重了些語氣,話沒說完,李員外已有些忍不住,小聲的吃吃笑著。
小翠自從一回吃了小呆的虧後,和人說話就特別留心人家的雙關語。
現在她已肯定聽清楚了李員外的雙關語,而且也看到了他那付賊笑。
不動聲色的小翠輕聲問道:「是嗎?你想吃大的?等一下哦,我馬上去拿。」
小翠一走,李員外已得意的笑彎了腰,口裡低聲自語道:「臭丫頭,現在沒辦法整你,我嘴巴上能占點便宜,也是蠻不錯的。」
他撈起了那兩個濕淋淋的饅頭,就待往嘴裡塞,卻想到等下用手去接乾淨饅頭吃豈不更好。
於是他無聊的用手撕碎了那兩個「小」饅頭,撒向水裡,還嚼啃著「小泥鰍,小蝦米,統統來打打牙祭。」
小翠回來了,好快。
「李員外,李員外,你還在下面嗎?你要的『大饅頭』我已給你拿來了,你也放心,絕對夠你吃飽的。」
聲音突然變得好親切也熱絡了許多。
李員外還心裡想,這妮子奇怪了,態度怎麼轉了向?一面卻急忙答道:「小翠,我又不會飛,當然還在這裡等你的『大』饅頭呢!」
一個個的石頭砸了下來。
等李員外發現那不是饅頭而是石頭時,他的腦門上已起了好幾個包。
手舞足蹈,躲閃著。
李員外一疊聲的怪叫。
「丫頭,臭丫頭,死丫頭,你怎麼又變了心?這可是真的石頭,不是饅頭哇!行了,行了,哎唷,你不要再扔了行不?我的姑奶奶,這可是會砸死人的哪!」
好一陣,那雨點般的大小石頭總算停了。
「咦?你不是嫌我的『饅頭』小不夠吃嗎?怎麼現在大的來了又不要了呢?你吃呀,不夠的話,我再去拿,這玩意多的很哩!」
只因這水牢里烏漆麻黑的,李員外眼力身法再好,人在水裡躲閃不易,也就給整的不得不叫苦連天。
「夠了,夠了,謝謝你的硬饅頭,我已吃不消啦!」
「哼!給你饅頭你不吃,還想吃豆腐,我就知道你和小呆兩個人是同一個德性,不給你們一點厲害,只怕以後別人被你們兩個賣了,還會幫你們捧著銀子呢!現在你知道了吧,並不是只有你們聰明,別人都是傻瓜。」
李員外顧不得回答。
他正在低頭亂摸,希望能找到一些剛才被自己已經撕碎的饅頭。
因為他已經曉得這小翠是絕不會再拿饅頭丟給自己了,當然是真正的饅頭。
這時他後悔了,真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為自己的衝動。
現在哪裡還有一點饅頭的影子?
找不到饅頭,李員外只好放棄,這才想到方才小翠說的話。
小心翼翼,不敢再呈口舌之快,抬頭問道:「小翠姑娘,你剛才說小呆怎麼了?」
「不要再提他,你們兩個沒一個是好東西,全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無賴!」
「那麼,我會被攔在這,全是小呆替我問的禍嘍?」
李員外已意會到了什麼,卻想求證的再問。
「不錯,你不是說你和他是肝膽相照嗎?而且他的事也是你的事嗎?所以他闖的禍,後果就要由你來負責了。」
總算明了事情的起因。
李員外現在恨不得殺了「快手小呆。」
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會為小呆頂這種缸。
是了,人家痛快過後,拍拍屁股走路,自己跟在後頭收拾爛攤子,這,未免太離譜了吧!
李員外越想越感覺窩囊。
這筆「豆腐」賬,以後和小呆恐怕還有得算呢!
「小……小翠姑娘,這……這有點過份了嗎!小呆的帳怎麼能記到我的頭上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