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英雄無淚?
只是英雄從不在人前掉淚。
李員外與「鬼捕」二人在見到燕二少的遺體時雖然無淚,卻讓人覺得比有淚更哀傷。
李員外更是難以自制,近乎痴呆的喃喃自語。
「二少,我不知你這麼做是對是錯,可是我知道你絕不甘心就這樣走的。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們這些朋友一個機會?你信不過我們?他媽的,你真蠢啊!就算你要死也該指明一條路給我們,好讓我們揪出那暗中害你的人呀!『小呆』跟蹤你嫂子了,如今關鍵全在她一人的身上,我們一定會查出結果來為你洗清冤屈,你英靈不遠,助我佑我……」錢老爹一旁老淚縱橫,更是啼噓。
「鬼捕」終究年齡比李員外大許多,自制力也強些,但也面帶戚容。
年輕人的感情較為奔放,所以李員外憤聲自語。
年紀大的感情深沉,不易表露出來,但是誰也知道「鬼捕」心中的難過並不亞於李員外的哀傷。
這也是十九歲與四十歲差異的所在。
「滌塵居」是一間茶樓。
「鬼捕」與李員外已在此等了三天整。
三天了,「快手小呆」跟蹤燕大少奶奶一去就沒再回過。
兩個人的感覺就像小呆是只斷了線的風箏,費了好大的勁把它放上了天,竟然一去不回來。
「我要去找他。」李員外站了起來。
「到哪?去君山?雖然燕大少奶奶說過回君山,『小呆』並不呆,如果發現她有走遠路的跡象一定會通知我們的。」
「我怕小呆會著了那女人的道。」
「她並不知小呆是和我們一夥的。」
「是嗎?你老人家莫忘了當初我也是在暗處,可是那戴帽子的男人,還有她還不是都知道?」
「或許她早已知道你和二少是朋友。」
「這不太可能,我和二少甚少見面,她該不會知道,就算知道有我及小呆這兩個人,她又從未和我們碰過面,也不認識我倆,又怎能一眼認出我來?」
「得了,我的員外李,你那金字招牌『迷死人』的笑容一現,除非是瞎子,否則人人知道你真人當面。」
「如是這樣,那暗中的人有可能知道小呆和我們是一起的,就不知小呆的跟蹤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這點你放心,小呆是有名的『泥鰍』滑溜的緊,他跟綜別人要被發現,那才是意外的事。」
「既不會出意外,那為什麼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呢?」「鬼捕」也開始擔憂了。
死人復活了。
這是件很難令人置信的事。
除非這人根本沒死,要不然每個死了的人都復活過來,這世界真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
燕獲,燕大少回到了「回燕山莊。」
不用說,偌大的莊裡,每個人都難以置信。
消息傳出,江湖人更是難以置信,尤其那些曾經去悼祭過他的人,更是啼笑皆非。
最高興的該是錢老爹了,因為「回燕山莊」又有了主人。
據燕大少自己說,在年前他出外訪友途中,遭一蒙面人襲擊,此人功力之高,江湖上實在難以找出幾人能夠於之抗衡,所以自己被俘,關在一不知名的莊院中長達一年。自己隨身衣物全被那蒙面人取走,也就有了無頭屍身運回自己家中的事情發生。
可笑的是自己死了一年後,那蒙面人又把自己毫髮無損的給放了回來。
這件事「鬼捕」與李員外頗覺意外。
也都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燕大少避不見客,每個蹬門拜訪的全悵然而返。
幸運的是「鬼捕」與李員外卻從錢老爹那比別人多得知了一些消息。
「大少爺瘋了。」
「鬼捕」和李員外兩人傻了眼。
「大少爺回來後知道了二少爺的事情後就激動不已,再聽說自己的獨子也死了,就這樣瘋了。好好一個人現在卻神志不清,什麼也不知道,真不知燕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莊裡又是愁雲一片。哎——這是從何說起嘛!」
「有沒有大少奶奶的消息?」「鬼捕」問。
「那天大少奶奶走的時候,錢大人你也在場,到現在也沒一點消息回來,我想她如果知道了大少爺沒死,應該會趕回來的,真想不透當初怎麼認為那屍體是大少爺的,這豈不是又是個天大的笑話。」
「老爹,你家大少奶奶會武這件事你知道嗎?還有她是否最近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李員外又問。
「大少奶奶會武以前沒有聽說過,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武的,以前庄中事情她本就不太管,但是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女人,舉凡大少爺、二少爺的生活起居全是她一手照料。就從她見到了大少爺的屍體那天起,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天不說一句話。接著她就帶著小公子搬到小北街,我們做下人的想她可能怕睹物思情。至於其他地方,我倒看不出來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依你看,你家二少爺真的會做出逼奸嫂子的事情嗎?」「鬼捕」追問一句。
「二位少爺全是我老錢看著長大的,二少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不錯,大少奶奶是公認的大美人,但是二少爺一向就以長嫂似母的態度去尊敬她,莊裡每個下人全看得出來,要說二少爺會持刀逼奸大少奶奶,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快手小呆」快瘋了。
他已在這山區里整整瞎撞瞎闖了四天。
這山區幅員並不大,卻很高,就在平陽縣外四十里。
整座山怪石群峋,處處都是懸崖峭壁。
當地人都叫它黑霧山。
只因為這裡終年被一層黑霧瀰漫包圍著。
附近的每個人都知道它,也都不輕易入山,因為在這裡面很容易迷失了方向,除非路徑很熟的人,才能有把握出得來。
小獃根本想不到自己是怎會被騙進了這個地方。
跟蹤就是跟著人家的蹤跡。當小呆確定了大少奶奶進去後,他當然也毫不猶豫的跟了進去,他也怕跟丟了回去難以交差,再加上天色已暗,等到他發現前行的人已不知去向時,再想抽身退出已無法辨別來時之路。
於是他就像瞎子推磨般在這黑霧裡轉了四天。
好在這山莊還有些水果可以充饑解渴。
他實在不敢想像自己還要被這迷魂陣似的鬼山困住多久。
他也知道自己是一足可以出去的,只是時間的早晚。
他就是無法耐住性子慢慢的去尋找出路,因為他知道外面一定還有許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辦,而且員外與「鬼捕」此刻一定早已恨不得生啃了自己。
又是夜晚。
望著那一輪明月,小呆累了、也渴了、更餓了。
實在想不出自己怎麼會那麼倒霉,十幾天的騎馬奔波,雖然沒有用上兩條腿,全身骨架可也全快給抖散了。趕到了地頭,本想弄份輕鬆的差事乾乾,才要員外李頂著個太陽賣臭豆腐,自己躲到了一旁做那「望風跟蹤」的閑事,也只不過舒服的喝了兩天老酒,誰知竟又被燕大少奶奶給耍猴似的把自己弄到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山,一轉轉了個整整四天。兩條腿因為找出路的關係,就差些沒跑斷。想想,早知道自己就去賣臭豆腐,這「望風跟蹤」的事豈不就落在了員外李的身上,那麼現在賞月、揉腿的人可就輪到了他。
一著失算,滿盤皆輸,小呆那份窩囊勁就甭提了。
看著圓圓的月,不禁就想到員外李的圓臉。想到員外李的臉也就想到了他的笑。
彷彿那月亮也在笑,笑得是那麼的捉狹。
也彷彿它在告訴自己——呆的人連名字都呆,這可是自己永遠無法承認的事實。
月兒像大餅,真想啃一口。
人要餓極了,他的聯想力可也就荒誕不謬。
「快手小呆」現在就是這種想法。
漆黑的幢幢山影,漆黑的山岩怪石。
兩隻眼餓的望出去,好像什麼都是漆黑的一片。
不!
不是漆黑的一片。
因為小呆發現了火花,就在那怪石交錯間。
他的腿又移動了,飛快的。
有火光的地方一定有人。
有人的地言,嘿嘿……就一定有吃的。
小呆樂的已哼出了歌來,就好像已經看到了幾個獵戶們正圍著一堆火,而那堆火上面正架著頭烤山豬,或者烤山羊,當然還有酒。
如果早知道這一堆火是對面這兩個人生起的話,小呆寧可自己是個瞎子,一輩子也不要發現。
有火光的地方一定有人,不錯。
有人的地方一定就有吃的,不錯。
問題是架子烤的並不是山豬、山羊,而是二條腿——兩條人的腿。
小呆吐了,吐的全是酸水。
那兩個人就像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一般,一樣的醜陋、一樣的嚇人,兩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