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哥倆好

好多年前。

一個落日的黃昏。

一個普通的小鎮,鎮前大路旁的竹林邊。

兩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扭打一團。

一個稍胖、一個高瘦。

正當兩個人已打得忘形時——

一雙穩健的手有力的分開了他們兩人,問明了二人扭打的原因卻只是互相譏笑對方的名字時,那年輕人笑了。

一手牽了一人席地而坐。那年輕人說了些許道理吧!說得兩個孩子低頭羞慚不已。眼見到兩個孩子互相擁抱並發誓以後再也不打架後,那年輕人才含笑走了。

這是王呆、李員外於燕翎三個人的故事。

在後來,兩個孩子長大分別拜師再人江湖相遇時,燕翎已讓人尊稱為燕二少。

偶然的,王呆與李員外在一次定期的碰面聚會裡,竟又恰巧碰到燕翎,當然燕翎那時已不認得他們。但是王呆與李員外卻不會不認得燕翎。

於是三個人竟因此成了朋友,真正沒有利害關係的朋友。

雖然日後王呆在江湖上博得了「快手小呆」的名聲,李員外也做了丐幫的「名譽監察」,但是除了至親,外人卻不知道這三人間的情誼。

「鬼捕」鐵成功聽完了小呆的敘述後,才明白小呆與李員外同自己一樣,全是二少的朋友,更同為這事而來。

三個人的聰明機智、武功均為武林翹楚,對二少的事卻漫無頭緒,眼見行刑之日已剩四天,竟然束手無策。直急得小呆跳腳、「鬼捕」搖頭、李員外喊冤。

小北街燕家。

簡單的一間廳堂,兩旁暗間各一。

坐在堂屋裡,望著正中一張飯桌上的鮮花素果以及牌位上寫著「先夫燕荻府君靈位」,「鬼捕」百般無聊的想著心事。

未亡人趙氏,一件白衣,頭插白絨花從廚房端著菜行出。

辦案的人都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鬼捕」亦不例外,他已發現到趙氏雙睛略紅,發梢微亂,想是風哭過。

趙氏,二十三、四年紀,美如書中女,但在「鬼捕」眼裡卻總有些說不出的不對勁,就好像這女人予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未知老先生與先夫的關係?勞您駕及破費,未亡人感銘五內。」說罷微微祝福。

「嫂夫人過謙,是我莽撞。多年前我與燕大少曾為一筆生意而認識,也就時相往來,最近兩三年因大家都忙且又不在一處,因則而疏許多,聞訊來遲些許花果不值幾何,嫂夫人你客氣了。」

「敢問台甫?」

「不敢,鐵成功。」

「鐵先生又怎知蝸居於此?」

「這……聽一友人提及。」

「貴友何人?」

「這……嫂夫人未必認得,他只是一江湖人。」

趙氏一雙眼睛似欲看透「鬼捕」鐵成功般,弄得鐵成功窘迫不安。

說謊的人,心都是虛的。鐵成功明知道這一道理,卻不敢面對這詞鋒犀利的大少夫人。

「我想你有什麼話就請問吧!只要我能答的,我一定告訴你,『鬼捕』鐵先生。」

霎時面上一陣青紅,鐵成功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遭人這般言詞相對,而且人家早就知道了自己。

男人的謊言被拆穿,那種感覺好像沒穿褲子在人面前一樣,如果對方又是個女人的話,這世上好像再沒比這更「糗」的事了。

話說回來,如果這個人有點暴露的習慣,那又另當別論。

或許「鬼捕」鐵成功就有這種毛病吧!

「公事上我是來查證一下事情的始末,私事上,我與燕二少為舊識,想為他盡些微薄心力。」

「罪證確實,鐵案如山。鐵先生你有疑問可調衙門裡的案卷,再不然也可去問那人面善心的畜牲,我雖一弱女子,『鬼捕』這兩個字嚇不倒我,你請吧!」

「嫂夫人,事情的真相你最清楚,我也實在不明白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但是有一點我敢肯定,那就是你會武,尚且不弱,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學的嗎?」

「我不會武功燕家的僕人以及認識我的人全知道,你以為你看出了什麼?」

「這是我的聽覺上的感覺,當然我現在就能試得出來,誠如你說的,如今鐵案如山,就算證明了你會武,也阻止不了什麼,不過這件事並不會因為二少伏法就作罷,我仍然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是嗎?只希望你這『鬼捕』的招牌莫砸在這平陽縣。」

「請問你,一個尋常婦道人家又怎知我是『鬼捕』呢?」

「這就是我的問題了,你也可以去查啊!」

「嫂夫人,莫忘了還有四條人命,恕不奉陪。」

「好了,我逐客令已下了許久,恕不奉陪。」

「很抱歉,打擾了許久,我會再來的,而且很快,希望下次來的時侯,你能換一雙鞋子,這雙鹿皮小靴,好像不太配你這一身的裝扮。」

「鬼捕」坐在茶樓里,他在等著小呆和李員外。

他腦子裡想的全是燕大少的夫人。一個女人真會為了家產而陷害自己的小叔?

燕二少既不會做那種事,又怎會不加辨白?

一個女人會毒害自己的親生兒子?

燕大少又是怎麼死的?

這個女人並非如外傳那樣不會武,這點燕二少知道嗎?

方才去的時候,她哭過,又為了誰而哭?

這些事情如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魚線,要想解開恐非一時之間能辦得了的,他只希望王呆或李員外早些來,共同研究傷腦筋的問題。

還剩三天。

一代武林名人,最年輕的江湖俠少就要在平陽縣,因案就斬。

這消息終於傳了出去,怎麼傳了出去的?沒人知道,也沒人去查證,反正消息傳開了就是。

於是乎——

江湖沸騰了。

武林喧嚷了。

一夜間這小的可憐的平陽縣熱鬧了起來,街上每一家客棧全住滿了從各地來的武林人、江湖客。

得到消息晚的,仍大批大批的朝這裡趕著路:就像趕著投胎般,那等惶恐急竄法。

這些人里,大多數全是趕來看熱鬧的,當然也不乏懷有其他的人,他們的目的就沒人能夠知道了。

人有一種共同的通病,那就是喜歡瞧熱鬧,「隔岸觀火」、「隔山觀虎鬥」,這都代明了人類這一種毛病,還真不輕。

人多的地方,賣東西的小販一定最多,當然絕大多數的小販是賣吃的。

你什麼時候看到有人擺個攤位到死人堆里去賣吃的?有的話,這個人肯定是個瘋子,瘋子做事的行徑常人當然猜不透。

擺個攤子在死人家門前不算瘋吧?

小北街,燕家門口的斜對面,一排矮屋前的滴水檐下,有一個小胖子擺了個攤,沒有桌面,只在攤子前面放了五六張高腳凳,賣的是臭豆腐。

仔細一瞧那人卻是李員外。

他這人根本不用裝扮,原本就像個市井小販,只要把那身衣裳稍為弄得臟些。攤子是他向王呆借了五兩銀子弄來的,連這五兩算上,他總共欠了王呆三十八個五兩了,雖然王呆從沒開口要過,然而李員外自己卻把這事常掛在嘴上,只因為這樣才能表現出自己還常惦掛著這碼事。

有錢還沒錢還不管,只要你有心,哪怕只是嘴上說說,借錢給你的人也就高興了,有時明知借出去的錢,已成了肉包子打狗,他還死不承認。或許在他們想,狗總有一天會吃膩了包子吧!

李員外的生意也還真不差,只為因風聲早已傳出,燕家大少奶奶已離開「回燕山莊」搬到這來了。

整天絡繹不絕的人到此來弔祭燕獲燕大少就不知有多少,雖然大少死了將近一年,早已人了土,消息卻是最近傳出,靈前悼念一番卻是一種心意。

燕大少生前雖沒有二少那般名氣大,但是他的慷慨豪爽、急公好義,也為自己在江湖上博得了一個「無回燕」的雅號。「無回」的意思就是絕不會空手而回。

李員外擺攤賣臭豆腐,這是「鬼捕」與「快手小呆」商議的結果,其目的是要監視燕家大少奶奶的行蹤,因為「鬼捕」自從發現了她會武功後就一直憂心忡仲,在記憶里,以及他去「回燕山莊」打聽的結果,大家都沒聽說過燕夫人會武。

從早上到黃昏,燕家大少奶奶都沒出過家門一步。

李員外臭豆腐卻已賣了五、六兩銀子。

沒人認出李員外來,本來嘛!誰又會去注意一個賣小吃的?如果有人知道了李員外在此賣臭豆腐,恐怕他這攤子早已給擠爛了,只因為他的「叫化雞」、「清敦狗肉」已出了名,臭豆腐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監視人也是門學問,不但要對被監視的人所有行蹤掌握清楚,更要對他所接觸的人、事瞭然於心才行。

李員外在江湖川陝一帶混了不少的日子,舉凡有頭有臉稍具一點名氣的江湖人物可說全都認識,這也是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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