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第六節

「最近工作壓力大,睡得也不好,昏迷了,送到醫院輸了兩瓶水,現在好多了。再後來小帆帆發熱。」卓紹華轉過臉看著她,「諸航,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也不是什麼豪言壯語,也不是什麼山盟海誓,可是卻將諸航的心撞得七零八落。

她半張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覺自己如超人般偉大。

諸航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嬰兒室。一燈如豆,為了讓小帆帆睡得安穩。諸航扶著嬰兒床,蹲下身,用舌頭去碰帆帆的額頭,一點點的低熱,小臉頰有點異常的紅暈,小嘴唇也乾乾的。

眼睛是閉著,過一會,小身子突地抽動一下,接著嚶嚶地哼兩聲。唐嫂說帆帆這是受了驚才發熱,魂在外面游,在農村裡,找個長者用水在晚上占卜下,媽媽再在床邊拍著床,喊著寶寶的乳名,讓他回家睡覺,寶寶魂回到體內,病就會好了。

諸航仰起頭看卓紹華,唐嫂的話絕對唯心而又好笑,可是她想試試。

卓紹華拍拍她的肩,讓她安心,熱度已經退了。

帆帆睡得非常警覺,一絲絲響動,他就醒了。眼睛不像平時那麼靈動有神,看見諸航,還是努力咧了咧嘴,躍了躍身,想要抱。

諸航吻他的小手,搖搖頭。

唐嫂忙拿過藥瓶,說到點了,該喂葯。

小帆帆認得那藥瓶,頭擺動著,嘴巴抿著,不肯配合,還拿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諸航。

「帆帆,豬豬喂好不好?」不能和帆帆講忠言逆耳、良藥苦口這樣的道理,諸航只能以身作則。

她接過藥瓶,讓帆帆看得真真切切,接著含了一口藥液在嘴中,湊到帆帆唇邊。小帆帆眨眨眼睛,嘴巴居然張開了。

唐嫂愕然看向卓紹華,這樣衛生么?

卓紹華背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諸航怕他嗆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帆帆也沒皺眉頭,也沒哼哼,一滴不拉地全咽下去了。

用同樣的方式,諸航又餵了一小碗白開水。

「帆帆真帥哦!」諸航獎勵一吻。

小帆帆驕傲地眯了眼睛。

唐嫂嘆道:「原來媽媽的嘴是甜的呀,所以帆帆才這麼乖。」

卓紹華沒有接話,他捨不得挪動一絲目光,心口被一種強悍的情愫溢滿了。

他站起來,走出嬰兒室,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

夜空中,寒星點點,銀月如鉤。

他雙臂交插,默默看天,天氣預報說,明天陰轉晴。

趁卓紹華洗澡的時候,諸航鬼鬼祟祟把帆帆抱去了客房。她沒有開燈,摸到床。她不懂用水占卜,只是擰了水籠頭,細細的滴著水。

她拍拍帆帆後背,再拍拍床,喃喃念叨:「帆帆回來和豬豬睡覺啦!」然後,她又用學名喊了一遍,「卓逸帆回家和諸航睡覺啦!」這下,那驚散的魂應該認得回家的路了。

藥效發揮了作用,帆帆睡得很沉,換尿片時乖乖的。

諸航第一次主動留帆帆在客房和自己同睡,卓紹華看看她,點了點頭。

洗漱出來,諸航一點也不意外看到卓紹華身著睡衣站在房間內。

她摸了摸鼻子,等著他走近。

「諸航,安慰一下我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張開雙臂。

諸航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沉穩、高大的首長要向她索求安慰?

「這一天意外太多,即使你回頭給了我寬慰的眼神,但我還是會擔憂。如果你家人堅持,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的事發生,如果……很多的如果,你會不會動搖呢?就在我敲大姐家門時,我都在想你願意回家嗎?法律和繩索都不能束縛一個人,唯有……愛可以做到。諸航,我很想聽你告訴我,你留下,不是因為帆帆,不是因為佳汐,而是為……我!我貪心了嗎?」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又講得極慢,於是,便如一曲輕吟的小夜曲,在屋中流淌著。

她不敢動,唯恐一動便打斷了這美妙的吟唱。

舉在空中的手臂慢慢落下,修長的十指疼惜地撫摸著她的小臉,「你會給我什麼答案呢?Yse or no?」

「我們這樣的相遇,我們這樣的經歷,我們這樣的傳奇,誰會信?可是它發生了,怎麼阻擋?」他輕笑搖頭,「該怎樣形容你,意外?奇蹟?我喜歡是奇蹟,你的出現,是我生命里的奇蹟。諸航,抱住我!」

在他溫柔的凝視中,她亦無法抗拒。上前一步,環抱住他。

「用力點,好嗎?」

她加重力度,聽到他在耳邊輕輕嘆息。

他閉上眼睛,「雙方父母給什麼壓力,我都不擔心,我會打開所有的門。唯有你,我不能確定。」

她抬起頭,跌入他深邃的視線中。

「你若想出國讀書,我可以讓你化名,都是有辦法的。分開這樣的話,除了你提,任何人講,我統統無視。」

這是宣言,這是態度,這是立場!

他的命運只允許她來主宰,他會她寬敞的空間,可以任意去留,但他也讓她看到,如果她走,他會非常難過。

他沒有要她同樣宣誓,也沒有特別的親熱舉動,彷彿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向她傾訴下就好。

自然的,兩人在帆帆的左右躺了下來。

他開了檯燈,要批閱幾份文件,是秘書傍晚送過來的,明早會議上要討論。

諸航睡了,非常奇怪,彷彿心中很安寧,她睡得很香,只在半夜裡睜了下眼。

首長剛為小帆帆量了下體溫,他舉起體溫計,湊近燈,應該體溫是正常的,他吁出一口氣,替小帆帆把伸出來的手臂塞回被中,又探身過來,掖掖她的被角,摸了下她的頭,「睡吧。」

她緩緩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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