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第二節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個壞傢伙睡覺會轉?」一夜無眠的諸航兩眼血紅,氣不打一處來,「他先是豎著睡,然後睡著睡著,就橫在床上,一腳把我踹到了地上。」冬夜地涼,她手腳到現在都冰冰的。

卓紹華忍著笑,「對不起,這事是我不好。不過,之前他沒這個習慣。」

「養子不教父之過,你敢笑出聲!」

「好,好,我不笑。」卓紹華忙抿上唇,把床上的罪魁禍首慢慢抱正,挪出一塊地來,「你呢,要我抱嗎?」說完,才覺不妥,耳背先紅了。

「討厭你!」沒睡好的人,傷不起。

諸航站起身,被子滑落在手臂中。睡衣的鈕扣不知怎麼被扯開了兩粒,她沒有發覺,趴下身子,對著小帆帆瞪眼,雪白的肌膚在衣下若隱若現。

真的不是有意,恰巧就那麼看到了。卓紹華一張臉也跟著紅了,忙把目光轉開,不住地清咳。

「小點聲呀,壞傢伙還在睡呢!」諸航抬起頭來。

「諸航,把鈕扣扣上。」卓紹華啞聲道,手腳慌亂不知如何安放。

「什麼鈕扣?」諸航眨眨眼睛。

卓紹華暗自吞氣,比划了下胸前。

諸航一低頭,死的心都有了。

室內的空氣默默地迷離起來,再緩緩瀰漫。

小帆帆眼睛動了下,慢慢睜開,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看著兩人,甜甜地笑了。

大清早被手機鈴聲吵醒,誰的心情都不太好,何況還是個凌晨才眯上眼的人。

「說!」一點迂迴都沒有,成功閉著眼,直接以命令式的。心裡清楚的,敢在早晨這麼放肆的沒有幾個人。

電波那一端傳來低沉的笑聲,「還在睡?」

成功倏地睜開眼,「紹華?」這是小小的意外。

「嗯,昨晚的事謝謝你。」

別提昨晚,提了頭疼。「我們哥倆需要這樣見外?豬沒和你鬧意見吧?」

「沒有。」

「紹華,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她哪一點?和佳汐比,她根本不像個女人。」成功半側著身子,只手撐起,故意用調侃的口吻問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閃光點,無法比較。如我倆,能說誰好誰壞?」

成功暗罵陰險,明顯的聲東擊西,「你找我不會是只為說聲謝謝?」

卓紹華笑了笑,「你的新年不會想在床上打發掉吧,沒約朋友出去?」

成功又躺了回去,「她們哪會放過我,下午要出門的。」

「你們在一起一般有什麼活動?」

「喝喝咖啡,聽聽音樂,去會館健身,晚上吃飯,然後看場電影或者歌劇、音樂會什麼的,情緒好的話,就保持溫度,一塊過夜。」成功突地眉一擰,「呃,你幹嗎問這些?」

「表示我對你的關心。戀愛中的人是不是都這樣?」聽著真沒有什麼新意,像和客戶應酬似的。

成功覺著不對,這不是紹華的風格,「你不會是向我打聽怎樣追女孩子?」腦中靈光一閃。

「我都是孩子的爸爸了,需要嗎?好了,你繼續睡。」

成功捏著手機,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探究。

卓紹華走出書房,太陽已經升上了樹梢,陽光把院中的角角落落都灑遍了,呂姨前年栽的臘梅樹上冒出一串嫩黃的花苞,隱隱的暗香飄來,走近,卻又什麼也聞不出。走廊上擱著的水仙花這兩天長勢非常好,葉子碧綠青翠,包著花朵的苞鼓鼓的,唐嫂每天都要來數一數,有沒多出幾朵。

諸航睡到正午才緩過來,中途她有睜了下眼,小帆帆嘟嘟地枕在她胳膊上,睡得鼾鼾的,她又閉上眼,沉沉睡去。

這一醒,感覺半個身子都是麻的,特別胳膊又酸又痛。她齜牙咧嘴地往邊上挪了挪,一隻手小心地探著後面,以防再一次摔下床。

小帆帆也睡飽了,小嘴巴蠕動著睜開眼。

「壞傢伙,真沒禮貌,也不向我說新年快樂,只會傻笑。」諸航做了個鬼臉,撿起床頭柜上的小衣服,上上下下看了又看,放棄,一會還是唐嫂來吧。「不要亂動哦,也不準幹壞事。」

小帆帆只是笑,含起一根指頭吮得叭嘰叭嘰響。

「哎喲,臟死了,你個小饞貓。」諸航拽下他的指頭,把他抱到手臂上。也許是人之初的本能,小帆帆嘴巴在諸航的懷中自如地尋找起來,口水把諸航睡衣的前襟都沾濕了。

「小帆帆,你你耍流氓。」諸航大叫一聲。

卓紹華聽見聲音,忙推門進來。

「快,你快把他抱走。這傢伙是個色狼。」諸航橫眉豎眼。

卓紹華一眼就看見了諸航胸前的潮濕,忙低了眼帘去抱帆帆,「帆帆,和豬豬說,我們不是故意的,不可以這樣亂扣帽子。」

小帆帆自顧咧著沒牙的嘴樂。

諸航眼睛直眨,「你們還有理了,如果有意那還得了。」

「那麼你要計較嗎?」他抬頭,目光灼灼。

他那目光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樣,諸航腦子發昏,喃喃道:「先記著,秋後算賬。」

「好啊,我們的時間還很多。小懶豬,起床嘍!」

這話不知是對帆帆說,還是對諸航說的。

諸航失神了一會,想問時,父子倆已出門了。

午餐桌上,唐嫂和呂姨的表情都很古怪,像藏著什麼秘密似的,時不時交換下默契的眼神,再相視而笑。諸航看過去,她倆忙裝出一臉自然。那躲閃的痕迹太重,諸航心中直犯嘀咕。

諸航狐疑地看看卓紹華,他在接電話。

國防大學今晚有新年聯歡,邀請他去觀看。他說手裡有點別的事,抽不出身。

吃完飯,小帆帆和唐嫂到後面的四合院串門去了。那家的女兒剛從內蒙古回京待產,特別喜歡小帆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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