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慨述往事傳絕藝

二個月後,萬物向榮,草木茂盛,風光明媚,是大好的春日。

在這二月內阮偉學到更多的手法,心法,妙術,只是缺少實際演練而已。

這一日,阮偉自覺身體痊癒,走下床來,舒張筋骨,再一運練內功,竟是真的無妨了。

他心情偷悅的散步到花園,這花園倒也相當廣闊,花木扶疏,香氣陣陣吹來,沁人肺腑 ,不由施展出蕭爺爺口授的輕功心法。

蕭三爺的輕功在武林中別成一派,和一般輕功心法截然不同。

頓時只見阮偉身形,時如丸彈上下跳躍,時如喜鵲輕展翅翼左右飛動。

阮偉興緻越來越高,驀狀低嘯一聲,身體一弓一張,剎時有如疾箭般向花叢中射去,這招「李廣射箭」輕功心法 ,在江湖上確是罕睹的絕技。

他身體射過花叢時,憶起一招獨特的暗器手法,雙手即時反掌拍出,只見數十朵鮮花,如天女散花般,四周射去,身形卻絲毫不受影響,飄然落下。

雖是初次演練,已可見這招暗器手法的驚人,實是非同小鄙。

要知人在空中,展動不便,難以取得準頭,故暗器絕無在空中施展的道理,那知蕭三爺竟創一招漫天花雨的手法 ,不講準頭的精確,只論手法的奇巧,只要施出,一時暗器滿天飛,不怕打不中敵人。

阮偉身體初愈,體質稍弱,汗水涔涔流下,忽聽身後道:「完全好了嗎?」

阮偉轉身望去,蕭三爺已站在他身後只有三尺不到,暗中驚道:「若是敵人,在我背後印上一掌,還不知道,慚愧!慚愧!」不禁赦顏吶吶道:「……好了!……好了……」

蕭三爺彎屈的背,勉強挺直一點,精神矍鑠道:「在兩月來和你談的功夫,覺得怎樣?」

蕭三爺雖未直接傳授阮偉的武功,但阮偉不是傻子,在每日說話中便知蕭爺爺有意傳授,心目中卻也早已把他當作師父一樣看待。

當下恭敬回道:「晚輩覺到蕭爺爺所大談的輕功暗器,在武林中可為一等一的功夫,難有匹敵。」

他這句話倒非阿諛之言,只因剛才實際體驗出,確是不錯,由衷而發。

蕭三爺臉色不變,又問「:你可能夠把我講的功夫,自己一一施練出來?」

阮偉遲遲道:「晚輩想……大概沒有問題……」

蕭三爺身上仍是帳房裝束,他把衣角塞在腰帶下,朗聲道:「你盡鄙能把懂的輕身功夫施展出來,我站在這裡,位置不移,你只要能摸著我身上任何一物,才不愧我救你一番。」

眼前的蕭爺爺身材瘦小乾枯,再也看不出是個身懷絕藝的人,阮偉暗道:「你若奔跑起來,恐怕是無法追上,但若只是站在這裡不動位置,我還摸不著,我倒真不相信。」

阮偉本不是愛自炫的人,但到蕭爺爺最後一句話,不敢馬虎,唯恐真的摸不著,丟了面子事小,蕭爺爺大心中一定會責怪自己未將他教的功夫記熟。

於是,他身形一變,十分謹慎的將兩月來所學知的輕功一一施出,招招都是向蕭爺爺全身攻去。

只見蕭爺爺位置果然不移,阮偉一招輕功摸來,他就突然直挺掠起,左來右掠起,右來左掠起,阮偉換了數招輕功,都未摸到一點衣角,而蕭三爺掠起的方位雖然不同,但落下時卻仍在原來的位置。

阮偉越來越急,不覺施出最熟練的一招輕功「暗影浮香」,蕭三爺一掠起,他即刻又是一招撲去,兩招之間僅隔微小的時間!心想蕭三爺還在空中是逃不掉的了。

那知在空中,蕭三爺竟能腰子一扭,從斜里飄落原處,阮偉卻又是撲空了。

阮偉這次再失敗是完全灰心了,當下身形一停,抹去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吁氣道:「我好慚愧!我好慚愧!」

他不知蕭爺爺剛才的輕功心法是武林中最最厲害的「百變鬼影」,莫說阮偉一人摸不著,就是來十個阮偉也是摸不著。

蕭三爺也不理會阮偉,當下緩緩道出「百變鬼影」的練法,足足半個時辰才說完,臨去時,他冷然道:「你若真覺慚愧,好好練來,一月後,有了把握再來告訴我。」

阮偉住在這園中十分安靜,到時自有高升客棧的店小二送來吃食,阮偉什麼事也不問,只是專心練習「百變鬼影」及各種暗器手法。

一月過後,阮偉體魄已鍛練得十分康健,只要是蕭三爺說過的功夫,他都練得很熟。

一月來蕭三爺都未來打擾,這天他彷彿已知阮偉練得不錯了,才來園中和阮偉會面。

薄暮時分,阮偉才練罷功夫,蕭三爺問道:「可以了嗎?」

阮偉搖搖頭道:「蕭爺爺,晚輩以前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這一月來苦練「百變鬼影」深覺武功一道,水無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晚輩不敢再試……」

他這一番話,表現出不凡氣質,蕭三爺聽後默默不語。

阮偉怕蕭爺爺誤會自己,緊接又道:「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待辦,晚輩……晚輩……想告辭了。」

蕭三爺長嘆一聲,低沉道:「我不勉強你,你是一個好孩子,既心急一事要辦,我想那件事一定十分重要,來!我們到房裡好好談一談。」

蕭三爺走進精舍內,店小二恰恰掌上燈來,他吩咐備上茶水,店小二對蕭三爺十分恭敬,茶水送上便打躬告退,房內只剩下他爺兒倆。

蕭三爺呷了一口茶,潤聲道:「你要走了,我也不便留你,現在我想把一件我是很隱密的往事告訴你,這件往事隱藏在我心裡一十八年了,今天能暢快吐出,亦是一樂,但希你在我敘述時,切不可打岔……」

阮偉溫順的點了點頭。

蕭三爺嘆了口氣道:

「十八年前,江湖上便盛傳武林四美,你可知其中有一美便是我的女兒…………阮偉聽得一震,在幼時他亦曾聽阮大成說過武林四美的故事,並說你別看你母親現在這樣子,武林四美中瀟湘妃子便是你母親當年的美號。

母親姓蕭,蕭爺爺自然姓蕭,難道蕭爺爺和母親有關係!他張嘴欲問,憶起蕭爺爺事先關照不準打岔,於是下喉中之話,不敢作聲。

「……要知像我這樣子,怎會養出一個明艷照人,譽稱四大美人之一的女兒,哈哈!我雖長得其貌不揚,枯瘦矮小,卻有一位儀態萬千,十分美麗的妻子,不用說我對我妻子的摯愛,那是披肝瀝膽,毫無一絲假心意……」

說到此,蕭三爺臉上露出幸福的光輝,他的話聲好像忽然掉入夢中,依然神往的道:

「我知道我長的雖不好看,卻知我那妻子也是真心的愛我,我倆彼此相愛,天天相聚一起,就是一刻也不願分開……」

蕭三爺現在的年紀已有七十齣頭,但他說出如此情愛露骨的話,阮偉不但不覺得好笑,反被他真誠的神情,感動得眼角濕潤。

「我有一個愛好遊山玩水的性情,因不願與嬌妻分離,只要發現一個好地方,就帶著妻子一起去玩。

「那年女兒已有二十多歲,不需我夫妻倆再照顧,且在江湖上的聲望,因貌美的關係,比我老頭子叫的還響,於是我夫妻更無顧忌,興之所至,任意遊玩。

「有一天無意看到一首詩,上道「蒼根拔地起突兀,削域孤撐絕旁緣」,心道:天下真有這樣山巒奇景……」

阮偉幼時博覽群書,一聽就知那首詩句是才子趙翼描繪桂林柳州諸山的詩,當年讀到時,甚是不信,疑心趙翼不無刻划過甚之嫌,此時聽蕭爺爺一說,不由會心傾聽蕭三爺接道:「第二天我就帶著妻子,要去看看這奇景緻,先來到貴州再去廣西桂林,那知才到六寨,便看到許多奇峰怪石,過南丹至河池時,沿途的山,或如笏矗立,如旗高舉,或如獸相攫,如鳥共搏,真令人目不暇接,誠為我有生以來,所見最最能稱為奇景的地方……」

阮偉童心未泯,見蕭爺爺描述的仔細,大是心動神往之至。

蕭三爺見狀,心中一動,當下更是仔細述道:

「記得有人曾說,「石峰離立,分行兢奮」這句話,真是說的恰當不過,尤其抵達金城江,則四面全是危峰壁,以青蓮花來比擬這層生的尖山,確是不錯,人游其中,正像在一朵青蓮花里活動,我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天工,那時身伴嬌妻,游此奇景,直為我有生以來,最大樂事……」

蕭三爺說的越是情切,阮偉聽的越是心癢難當,恨不得馬上就到該處一游,才覺暢快。

其實蕭三爺此時心中十分悲痛,那有心情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但為使阮偉了解該地情況,引起阮偉的注意,不惜忍痛敘述。

及至此,憶起當年的遭遇,如在眼前,心下痛苦已極,忍不住長聲一嘆,連忙呷了數口苦茶,接著悲愴道:

「所謂「樂極生悲」,唉!骯該驗到自己身上,那是抵達柳州的事,要知這圓錐形的山,廣西雖多,而蔚為大觀的則是桂林柳州一帶,既到了柳州,那天一大早我就偕同妻子興緻勃勃的游遍各地。

「午後,在城中聽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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