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夕風驟誰來歸 第五節

「沈傾岳都已經殺死了慕疏涵,你還想怎樣啊?!」蘇年錦大哭,「倘若你沒有擄走我,慕疏涵與沈傾岳單打獨鬥一定不會輸的!疏涵之所以分心,是因為他要救我,是因為他覺得我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還有你,真不愧是師父和徒兒,你不一樣很卑鄙么?」

她忽覺頭上閃出一片陰影,是他停在半空中的巴掌。她激怒了他,他想扇她耳光,卻生生停在半空,沒有落下來。

蘇年錦目光灼灼地對上他,冷笑一聲,「你的棠妃,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你吧?」

蕭沐原只覺得心口一痛,滴漏簌簌,他一下子將她拉入懷裡,而後狂風暴雨般吻上了她的唇。舌齒糾纏,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吞掉她,折磨她,讓她發出痛一樣的嚶嚀,方才滿足。蘇年錦拚命掙扎,卻不敵他攻城略地一般的怒氣,硬生生被他剝掉了衣服,只剩一層褻衣裸露在外。

「你放開我,放開我!」

蘇年錦大驚,齒間發力,一下子將他的唇角咬出血來。力氣極大,沐原冷哼一聲,鬆開唇時已是滿嘴的血。

蘇年錦趕忙護住衣服,接著宮前壁燈死死地看著他。明月有風,此一時恰好門嬌嬌再次帶著膳食進宮,發現蕭沐原在這,連忙將膳食放在桌子上這就想躬身退下,卻不想蕭沐原冷冷睨了蘇年錦一眼,順手一扯便將門嬌嬌扯在懷裡。

「皇……皇上……」

門嬌嬌被沐原一下子撕乾淨了衣服,而後將她打橫抱在床上,與她翻雲覆雨。

蘇年錦跌坐在凳子上,目中泛淚,怔怔地看著床榻上的一幕。她的嘴角也出血了,腥甜,和著宮外的月光,無比寂寞。

半晌,蕭沐原緩緩從榻間起身,依次穿好龍服,才又緩緩走到蘇年錦面前,冷冷道:「慕佑澤可以活下來,其他人,不可以。」

蘇年錦獃獃地抬頭,看著他沉若深潭的眸,心口一疼。保他不死,因為他是個瞎子么,因為他手中無權身邊無人又無心政權么,因為當初慕宛之逼著他做皇帝他都不做么……沐原呵,你算的可真清楚啊,真清楚……

「這算,你在我床榻上睡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補償么?」

蕭沐原皺眉,半晌也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從她身邊錯過身子,出了未央宮。宮外清冷,有太監連忙為他披了件裘袍,他再沒有回頭看她一眼,背影決絕。

門嬌嬌渾身無力地從床榻上坐起身來,看了看呆坐在那的蘇年錦,喃喃道:「第一次有人能抱動我……」

翌日。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典司宮教,率九御以承休。協贊坤儀,應四星而作輔。祗膺彝典,載錫恩綸。門氏嬌嬌,坤儀毓秀,月室垂精,錦線穿雲,肅針偃月,治行有聲,德才兼備,蕙質蘭心,故冊封為嬌妃。欽此!

太監一聲唱諾,從乾坤宮傳到未央宮,一路清冷。

皇甫澈來看蘇年錦時,她正趴在小榻邊上看窗外的積雪。眼神空洞,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皇甫澈坐在她身後,看了看案間的吃食,「哇,全是你愛吃的菜!」

「這個是誰?」

皇甫澈見她說話,忙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宮女,笑道:「前一撥的宮女全被你打發走了,皇上讓我給你找幾個丫鬟服侍你。我想著你打發走她們不見得是她們沒做好,可能是你想清靜罷了。」

「知我者,皇甫是也。」蘇年錦苦笑,「你看外面那麼臘梅,開得多好。」

「好是好,可你這宮裡也太冷了。」皇甫澈抱著胳膊瑟縮了一下,眼神示意那個宮女去添火盆。那宮女倒是極伶俐地,連忙轉身跑開了。

「就給你找了一個宮女,貼身伺候著。」皇甫澈看向她,一身背影凄寡至極,「還沒有名字,你給起一個吧。」

蘇年錦皺了皺眉,如今她臉色極不好,一皺眉更加顯得孱弱。

「就叫雲兒吧。」

「雲兒?」皇甫澈一怔,怎麼要和允兒同音?她怎麼辦?

「放心,」蘇年錦堪堪回過頭來,「過不幾天,她也會成為妃子的。」

「什麼?」皇甫澈皺眉,不過額頭瞬息就又鋪展開了。精明如他,但凡她提醒一句,他便能猜透全程。

「允妃……」皇甫澈搖頭笑笑,「她可真有本事。」

「你幫我打聽到宛之的消息了嗎?」蘇年錦瞧了瞧四下無人,忙從榻上下來,走近他,「他還活著嗎?」

只是皇甫澈卻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還沒有消息,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樣。我利用職權將皇城全部搜查了一遍,仍是沒有發現他。」

「難道他出了京城?」蘇年錦眉頭一展,「若是那樣,最好不過了。」

「很久沒看見你笑了。」皇甫澈信口喝了盞茶,唏噓道,「你還是忘不了他。」

「如何能忘得掉?」蘇年錦坐在他旁邊,苦笑,「他是為了我才淪落如此的……」

「還有一個消息。」

「你說。」

「太子慕辰景瘋了,三日後與許幼荷一起斬殺午門。慕疏涵府中被抄,小妾曼兒逃了,當日我們去搜府時,只有許幼荷冷冷坐在那,沒動。」

「她為什麼不走?」

「不知。」皇甫澈眯了眯眸,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蘇年錦目光凄迷了一瞬,喉頭一痛,「她是想下去和疏涵做個伴,當個鬼夫妻。」

「如今她還在府中。」

「嗯,那日我在刑部監沒有見到她,才知她一直被沐原囚禁在怡清王府。」蘇年錦緩緩站起身來,看向宮外的漫漫長雪,「家都被抄了,這冬日那麼冷,身邊又沒有一個奴才,她是怎麼熬的。」

「她的事情,你還是別管了。」皇甫澈看著她,軟言道,「你和皇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丫頭,別再鬧了,你鬧一次,皇上就痛一次。其實皇上誰都不喜歡,獨獨喜歡你,你也知道當日那種情景他真的沒有辦法,但凡有一點可能性,他都不會拿你作脅。你知道的,他辛辛苦苦夙興夜寐十四年,就差那麼一點就成功了……我知道慕宛之也不容易,可是比起皇上來,真的如九牛一毛。彼時皇上利用你欺騙你,讓你以為他死掉,其實他心裡比誰都痛苦。自小一起長大,南征北戰各路廝殺,我從未見他哭過,可是他每次去王府偷偷看你,回來眼睛都是紅的。你沒有見過,你從來沒有見過……」

「你別說了,」蘇年錦回頭,一臉靜默,「你們誰都有苦處,可是唯有一點改變不了,他慕宛之光明磊落,而蕭沐原,卑鄙可恥。」

皇甫澈哽了哽喉頭,沒有說話。

「我想去見許幼荷,」不顧他魂游天外,蘇年錦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灼灼道,「沐原不讓我接近任何人,求你幫幫我,我要見她!」

「不行。」

「連你都不幫我?」蘇年錦絕望地看著他。

「丫頭,你還不清楚嗎?如今無論你去見誰,他們都會罵你是大燕的罪人,我不想看見你再受……」

「難道你想讓我一輩子吃不下飯嗎?!」

皇甫澈還沒來得及說完,卻被蘇年錦的哭腔一下子嚇住了。印象里,眼前的丫頭也沒哭過,可是自從沐原當了皇帝,她的眼淚都要流盡了。

院子里一簇臘梅從雕窗的縫隙里透進來,開得正好,濃情熱烈。

立春。天氣陰霾霾,仿似在醞釀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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