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千過往袖中過 第二節

「等等……」

皇甫澈挑眉,「為何?」

「你知道胡人那邊的消息嗎?」

皇甫澈略一皺眉,「還沒聽說。」

「那太子的動靜呢?」

「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皇甫澈愈發聽不懂了。

蘇年錦白了他一眼,悠悠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桌子上的燈火道:「快了,不是你們快,是胡人快。」

「此話怎講?」

「等胡人那邊和大燕打起來的時候,你們再出來,豈不是更好?」

「現在正值秋季,陝甘一代顆粒無收,且賦稅苛重,師父想著是個好機會。」

「現在起義,並不是最佳時機。」蘇年錦搖了搖頭,「慕宛之也在等,等太子垮台,等機會,和我們一樣。」

「那你的意思是……」

「太子會露尾巴的。」蘇年錦堪堪一笑,「等太子下了台,慕宛之去對抗胡人,這大燕朝,還有誰是我們的對手?」

「這也太慢了吧,陝甘……」

「慢嗎?」蘇年錦又白了他一眼,「魚肉百姓,賦稅苛重,佔地圈田,這些事隨處都有,可是太子這個機會,可只有這一次。」

皇甫澈半眯了眸,清俊的臉上多出一分玩味,「師父讓我來這,就是聽你意見的,說一切以你這邊為重。沒想到呀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挺有主意的,怪不得師父這麼疼你。」

「知道師父為什麼不疼你嗎?」

「為什麼?」皇甫澈一頓。

「因為你笨。」

「嘿……」

「聽慕宛之說,太子最近常常不歸家,沒準是要有動靜了。」

「我派去監視太子的人沒發現異常啊……」皇甫澈微愣,上前一步,「有動靜了?」

「嗯。」蘇年錦點點頭,眼神往外一瞅,「慕宛之的暗衛,遠比我們想像的厲害。」

「那就等慕宛之的消息好了。」皇甫澈唇角上揚,「饒他暗衛再厲害,我不信還能瞞過你。」

蘇年錦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對了,你進屋時說要查誰?」皇甫澈揚身坐到几案上,與她面對面,挑了挑眉,「用不用我幫忙?」

蘇年錦搖了搖頭,「府裡頭的事兒,不用。」

皇甫澈借著一豆燈火細瞧著她,總覺得她好像哪裡變了,變得疏離變得淡漠,感覺怪怪的,再不是以前那個只顧開玩笑賴在沐原身上撒嬌和跟師父討賞的丫頭了……

「要是能用得到,隨時吱聲。」他略略有些心疼她,拳頭攥在暗處的袖口裡,微微使勁。

「嗯,知道啦。」

「還有,師父……也來京城了。」

「什麼?」

……

一到陰雨天慕宛之的大腿就會隱隱作痛,這大概是上次狼人咬得太深的緣故,那條疤痕順著大腿內側一路向下,像一個豁大的碗口,密密地長著一些碎肉,只瞧起來都讓人心裡一驚。

夏芷宜自被木子彬拒絕之後一直悻悻不樂,而後三番五次去找他仍然被丟以冷臉,索性死心,優哉游哉地轉而天天去找司徒聽琴。

狼人被夏芷宜放了,一是怕他再傷王府里的人,二是覺得他本生於山林,囚禁在王府晝夜鳴叫,似乎挺可憐。只是狼人走後卻又經常回來看她,時常帶些林子里好吃的山果,美得夏芷宜完全忘了木子彬那一回事,只顧著吃喝玩樂,大嘆人生苦短,萬萬不能辜負自己。

慕宛之徹底放棄了夏芷宜,同月上書慶元帝,請求退出參與朝堂一切事宜,在家養傷。

好端端的將軍王爺,就這麼被棄了。街尾巷口,百姓無不咋舌。

昌平東街。

慕宛之與慕疏涵正在茶樓里聊天,慕疏涵點了一味杏仁佛手,又讓店家上來翠玉豆糕,一盤鴛鴦卷,水晶果脯各四樣,才懶懶開口:「吃吧,暖心。」

慕宛之也不客氣,兀自拿了水晶葡萄嘗了一串。

「三哥,你為什麼辭去朝廷官職?」慕疏涵揚著木扇,扇面上畫著江南山水,一縱愜意。

慕宛之朝窗外看了一眼,「太子如今凱旋迴朝,我即便官職再大,也壓不住他。」

「所以就甘願隱於市井?」

「不全是。」慕宛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正好有傷,也想歇一歇。」

慕疏涵順著他的目光像他腿間看去,不禁嘖嘖一聲,「你說王妃膽子也太大了,竟然真養起來了狼人。」

「她就是好奇。」慕宛之笑了笑,也不惱,笑起來眉眼一彎,像春日盛開的芙蓉花,「狼人也很有心,經常跑來府中保護她。」

「那女人還用保護么……」慕疏涵一合扇柄,挑了挑眉,「我看她不傷及無辜就不錯了。」

「她心是寬了些,故意傷人應該還不會。」

「那可說不準。」慕疏涵喝了口茶,「當初她那麼喜歡楚靜,千里迢迢趕去大漠冒充男子闖進營帳,路上千難萬阻她都化險為夷,就沖這一點,她就不簡單。」

「她不像以前那樣有心機了。」慕宛之垂了垂長袖,看向慕疏涵,「總覺得落水後,她性情大變,以往不愛說話,現在似要變成話嘮,以往不愛出門,現在恨不得天天往外跑。」

「嗯……這個你倒是跟我說過……」慕疏涵應道。

「滾開!滾開!」

慕宛之剛想說話,卻聽街頭傳來一陣咒罵聲,緊接著又馬兒長嘶的聲音,整個大街也瞬間熱鬧起來。

慕宛之向下一望,恰巧看見慕辰景的馬車停在那,而前面,一個男人被狠狠地軋在了車下,鮮血流滿一地,慘不忍睹。

「爹爹,爹爹……」三歲娃娃哭喊著,被年輕的婦人拉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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