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著不慎落入獄 第三節

「他很好。」顧筠菱看了看腹部,抬起頭來笑著,「以後還會來嗎?還沒來得及感謝你,怎麼樣才能再見到姑娘呢?」

蘇年錦一怔,「如果路過這兒能聽到琴聲,必定是在這了。」

「好。」

「就此別過。」

二人頷首道別,蘇年錦急急下了樓,留顧筠菱她們也顧不上管了。司徒抱起琴也忙跟上來,出了茶館迫不及待問道:「出什麼事了?」

蘇年錦三步並二往前趕著,低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猶如炸雷一般讓他呆在那。

「書房裡搜出來詛咒太子的命符兒,王爺被投進監獄了!」

……

京郊十里外的囚府乃是關押皇親國戚之地,此處林樹茂密,三面有山環繞,靜寂冷清,但凡皇族中有誰犯了大罪,都會被關押至此,等待皇帝發落。

慕宛之一襲青衫長袍,被獄卒押著走到天字甲號前,靜頓了片刻,才緩緩邁進去。

牢室依次排開,以銅牆相隔,誰也看不到誰,只是獄中擺設還算齊全,燈燭、書籍、桌案、寬凳、軟床,他想要的都在,足夠了。

昨日中午他正在書房看書,不料就見太子帶著一批人進來搜查,說有張卦師算出他暗地裡貼黃符詛咒太子,才導致太子如今多災多難。堂堂王爺竟然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論罪當斬!

他尚來不及反應,那些官兵就將書房重重包圍起來,不到半刻,就在書櫥架子中間的一本書籍里翻出來一堆黃符,黃符上的字寫的張牙舞爪,待辨認後眾人一駭:太子速死!

黃符後面,還緊緊粘著太子上朝時穿的一角朝服,杏黃色宮袍一角裹著黃符上的字,看得人觸目驚心。

「大膽!」慕辰景踉蹌一步,手指打顫,「來人吶,速速把此事稟報父皇!」

有官兵爭相跑出門外,慕宛之半眯了眸,循著屋外來的光線看了看那本塵封的書,乃是《周易》,許多年前倒是讀過,那時年少,對這些東西不盡好奇。只是,黃符……

慕宛之眸中一亮,上次五弟帶人來搜查書房,就偷偷把這東西夾進去了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算得剛剛好。

「皇上下了口諭,要刑部徹查此事,若是冤枉了王爺,自當對始作俑者重罰,若是真有此事,呵,怕是連老天爺都保不了你了。」

慕宛之剛坐定,就見獄卒守在門前冷嘲熱諷說著。他倒是不奇怪,想必這獄卒都是太子的人,如今如何對他,都不足為奇。

慕宛之沒說話,顧自拿了一卷《春秋》來讀。牢房裡的光線很暗,他低了低眉,修長的手指划過書頁,嘩啦一聲,極為清脆。

獄卒看了半天也沒見他理自己半刻,身子不由得悻悻一縮,哼了哼,「王爺好生看書,省得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很重的一聲一直回蕩在走廊里,慕宛之抬眸看了看這周身的銅牆鐵壁,只一股寒意從腳底升到心裡。

天下事,手足情,若眾人讓他死,何以能生?

蘇年錦找到慕疏涵府上時已是申時三刻,華燈初上,一條街都燈火通明。夏天的傍晚悶悶的,蘇年錦剛下馬車就見有婦人從府中出來,錦衣華服,光袖口做工就極是精緻,裙擺處綉著細碎的桃花,即便在燈光下仍能看得出,一針一線都得至少三十人完成。

蘇年錦不知婦人是誰,剛想往一邊退一退,就忽聽一道細細糯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就是三哥家的側室吧?」

蘇年錦略一抬頭,笑了笑,「回四王妃,正是。只是還未稟告,不知是如何看出來的?」

「眉眼細,眼神媚,模樣嬌可,行動又楚楚可憐,典型一副狐媚子相,不是你還有誰。」婦人冷哼一聲,顧自從她身邊趾高氣揚地走過去,「四王爺不在府中,怎麼,一天看不見心裡就難受了?」

四下丫鬟沒人吱聲,蘇年錦心裡一驚,素未蒙面,這是什麼意思……

「妾身找王爺的確有點事……」

「說不在就是不在,還是回去吧。」婦人提高了音調,愈發刻薄,「還是回去想想怎麼救三王爺,來我府上有什麼用!」

「是……」

蘇年錦皺眉,家丁的目光都似利刃一般插在她身上,此一刻恨不得鑽進石頭縫裡去。

四王妃,名許幼荷,吏部尚書之女,三年前嫁於慕疏涵,秉性略有乖張,不過路人皆知,許幼荷自豆蔻時便心許四王爺,甚至為此還大鬧過朝堂,這才逼得慕疏涵娶了她。

蘇年錦忽然想起來皇甫澈給她的名單,那名單上把各個王爺與王妃的家世背景都寫的清楚,若不是今日遇到四王妃,她險些就忘了。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她如此對自己,原是,吃醋了……

「四王妃?」

蘇年錦隔著長長的街抬頭喊她,只一聲就讓她頓時停下身子來。

許幼荷自許多丫鬟的身影里抽出身來,娥眉一挑。

「長得那麼美的女人,沒必要去在意別人。」

蘇年錦吸了口夜裡的風,眉眼一彎,而後徑直轉了身上了馬車。

「王妃?」

許幼荷一怔,聽到丫鬟喊她才回過神,冷冷說了一句:「本妃美嗎?」

「美。」

四下風燈閃爍,許幼荷揚眸一笑,唇角帶出淺淺的梨渦。

是夜,陰雲密布。

院子里只掌了一盞燈,微弱的燭火在靜謐的夜裡顯得突兀又凝重。

「這是打賞給你的。」錦衣華服的男子揮手讓人把一個箱子抬到面前,看著對面的人笑道,「總共是十萬兩,一分不差。」

「多謝爺。」那人白鬍子一顫,隨即彎腰,言語間隱著一分敬意。

「記住,一定要保守秘密。」

「是。」

「你於江湖闖蕩數十載,一定也知道這裡面的規矩。本王就不多說了,看你也沒有家人,自是少了一分威脅,如今替我做事,以後定少不了你的好處。」錦服男子拿帕子拭了拭手,噙著夏夜裡的風冷冷一笑,「素聞你修行高,背景也乾淨,莫不是真能預測天機?」

「過獎。」白鬍子微微弓身,「不瞞爺講,能有如今的修為,有運命,更多的還是『人事』罷了。」

「原來如此,事在人為啊。」錦服男子哈哈一笑,「你確實厲害,能做到如今名揚天下,門徒眾多,想來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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