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牽長

「我今天有些傷心啊,」李巍然在記者的圍攻下緩緩開口,「大家的問題就好像在質疑我的專業素養,同時也在質疑我們整個《俠骨》的創作團隊。女主角的選擇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而是大家討論的結果。如果說有偏愛存在,那麼我想說,等到這部戲上映的時候,真正偏愛夕溪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各位和廣大影迷。梁晨,你覺得呢?」

李巍然很聰明,說完之後直接把話題丟給了梁晨,他故意偏頭看著梁晨,表情有些許的調皮,梁晨立刻會意,微微一笑立刻拿起話筒故作抱怨地開口:「如同導演剛才說的,關於女主角的選擇,我也不覺得意外,大家都知道,我之前也跟夕溪合作拍戲,我認為她是一個非常專業而且優秀的演員。」他說到這裡又笑了笑,「今天我也跟李導一樣傷心,大家都只關注我們的女主角,把我都放在一邊數羊了。」

誰也沒料到影帝居然上來就賣了個萌,雖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但在坐的好多記者都是他的影迷,聽到偶像這麼說話都嗷嗷地心疼,立刻爭先恐後地把手舉起來,開始問關於他的個人問題。

夕溪對著這一派熱鬧的景象只正襟危坐聽別人說話,彷彿是個局外人,大約過了十分鐘時間,忽然有人想起她這個女主角似的,聽到有人向她提問:「夕溪你的身高這麼高,跟梁先生搭配拍戲會不會覺得有落差。」

這問題一問出來,全場都安靜了。連影帝的臉上都無法掩飾的閃過一絲尷尬的表情。眾所周知,梁晨資料上的身高官方報的雖然有175,但其實際身高要比這再矮一點,夕溪選美出身,身高在女演員中算是高的,即使不穿高跟鞋跟影帝站在一起幾乎不相上下。媒體報道需要有梗有料,被人提起這話也算是正常,但這問題聽上去尋常,仔細琢磨卻是十分刁鑽,如果回答不好很容易得罪人,要是不回答則會得罪媒體。

記者這麼犀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夕溪的身上,她自己也明白這一問要是沒有回答好,明日的頭條一定會寫的很難看。

主持人把話筒遞給她,眼裡充滿了同情,她接過來垂頭檢查了一下話筒,確定是開著的後慢悠悠地說:「我認為,男人的氣度遠勝於高度。」

這個巧妙的回答,讓梁晨的臉上也展開了濃濃的笑意,在座的人們也發出會心的笑聲。

但那記者好像還不肯罷休似的對定夕溪又問:「據我所知,李導同夕溪你好像是同一間大學畢業的,你們之間的關係一定非同尋常吧?」

「是的,」夕溪這次倒是直言不諱,「A大的校友一向很團結,更何況李巍然導演是我的師兄,也是我的貴人。」

「李先生現在是國際知名的大導演了,而且還是單身,夕溪你會不會考慮跟他在一起呢?我們剛才可都看到李導英雄救美。你們兩個人看上去很般配呢。」

記者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看似是在牽紅線挖緋聞,實則是在質疑夕溪作為女主角的實力,影射她是靠關係上位。讓在她身邊的李巍然都不由地為她捏了一把汗。

「剛剛這位記者朋友說起英雄,就跟我們這次電影的主題很和,李導剛才也說了我們這次的大電影《俠骨》講述的就是一群生活在戰國時期的無名刺客的故事,他們為了自己的祖國付出了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李導作為我們的師兄,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一個俠骨柔腸的人,他為人仗義,也很願意幫助別人,今天在山上他拉住我不讓我跌倒的那一幕就是最好的體現,相信大家都拍到了,」夕溪說到這裡頓了頓,並沒有迴避記者的第二個問題,「不是我不想給大家明天的報道放料,而是我同李導也是很多年沒見了,大家揣測的感情真的不存在。」

她的回答似乎刺激到了李巍然,他垂頭,眸色一暗,接過話筒瞥眼看向她,又很快地繞回到場內,開玩笑似的說:「夕溪說的對,謝謝剛才這位記者朋友,你這麼好奇我的戀情,放學別走,我們談談!」他說到這裡笑了一下又道,「話說回來,我的確是單身,既單且直,為了避免大家下一步把我跟梁晨也撮合成一對,不如今天就向社會公開徵婚,在場的女同學如果不介意也可以考慮倒追我。我會認真考慮的。」

記者們也沒想到李巍然這麼玩的開,台下自然狼叫一片,立刻有人喊:「夕溪倒追,夕溪倒追。」

「倒追他?」夕溪抿起唇來好像真的認真思考了那麼一下子,接著十分坦然地說,「我想我連號碼都還沒有拿到吧。」

其實一部戲開拍總是要伴著一些若有似無的緋聞,甚至是演員之間的不和等等進行炒作。從開拍的第一天開始,電影和演員們就要保持一定的曝光率也可以吊足觀眾的胃口。世人本就把娛樂圈看過一個浮華圈,何況李巍然這種年輕有為,顏值又高的大導演,大家自然會想要打聽一下他的私人生活。以前的夕溪可以不介意這樣的緋聞,但是現在她的身份和所處的情況都使她不得不盡量遠離這般是非。好不容易應付了一天,晚上回到套房,她幾次拿起手機想要打給沈御風,但是手捉摸到手機的屏幕又重新縮了回去。想到他們最後的那一夜,那樣的失態甚至於放縱的畫面,和他最後走掉時那種決絕的眼神,心裡由不由地泛起一陣苦澀,她轉頭望向窗外,夜色深沉,想起他心裡就好像有個永不止息的漩渦在打轉,將五臟六腑都扭到一起往下墜。這麼多年,她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麼,卻從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而他呢?他似乎也從不想多花一點時間了解她。就好像只要困住她,就可以成功的冷凍他對過去所有的回憶一樣……

關機,休息。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夜,次日的橫店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劇組早晨五點鐘集合準備進山,經過三小時的行車,終於艱難地抵達了拍攝地點。

這裡的山路蜿蜒曲折,到處都是懸崖峭壁,正合適戲裡設定的場景,布景在山裡伸出的一塊平地上用茅草搭建了一個酒坊。這場戲是梁晨跟夕溪兩個人的對手戲,漫長的路途中兩位在車上已經化好妝了。等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就位,機位也擺好了,梁晨和夕溪也下了保姆車,梁晨本來就是長發,所以不用戴頭套,直接接發,右手拿著青銅劍,一身素服出鏡,此時此刻,在這蒼山之巔,風雪之中,氣勢逼人。而反觀夕溪,她一身紅裝,習慣性束起的長髮全部散開來,因為膚色本身就好,化妝師只是給她打了個底,幾乎素顏上陣的她烏髮紅唇,站在白雪之中像是一支傲雪的紅梅,有種凜然於凡塵之上的氣質。

電影的腳本就是李巍然自己畫的,他在美術方面的表現力極強,所以服裝只要按照她的腳本上的服飾和頭飾稍微改動做出衣服即可,即便是這樣,當他的夕溪穿上那樣飄逸的戲服出現在Monitor中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心動。

這是開拍的第一場戲,也是電影的重頭戲,梁晨飾演的是衛國的將軍寧速,敵國來犯,衛國國君親自帶軍出征卻因為剛愎自用,死在敵人的亂箭之下。寧速護著國君的屍體突出重圍,在快要到城門的時候遇到了戰國時期最著名的女刺客,也他青梅竹馬的戀人簡歌。她深知寧速的性格,此次運送屍體回國後,一定會因為沒有保護好主公而以死謝罪,所以試圖阻止他回到衛國。

「導演……」

助理看李巍然久久不動,提醒他。兩個演員穿那麼少站在風中都快凍成冰塊了。

李巍然經他提醒這才從夕溪那令人震驚的美中回神,輕咳一聲示意場記拍了場記板。

梁晨背著衛國國君的假屍體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艱難行走早已經筋疲力盡。終於走到了草棚處,可以歇歇腳。他安置好屍體,找了一條長椅坐下,小二剛剛上了一壺酒,他拿起杯子抬眼就看到了一身紅衣的夕溪,同一時間她鋒利的青銅劍正對著他的喉頭。

梁晨飾演的寧速並不慌張,他看著她的眼睛,接著微微一笑,念白道:「簡歌,別來無恙。」

「不要叫我的名字!」夕溪說著這話,劍鋒更進了一分,而且這武器似乎感染了她的情緒似的,微微顫抖。

梁晨垂下眼帘,拿著酒壺從容的倒了一杯酒推到她的眼前嘆道:「我們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

「你忘了嗎,從你灌醉我,悄悄離開我們的家之後,我這輩子都不喝酒了。」夕溪看著梁晨,語氣又冷又硬。

「簡歌,」梁晨又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地抬頭同她對視,「我早就告訴過你,酒比水好,酒是越喝越暖,而水是越喝越冷。」

夕溪微微抬起下巴,看著對方的神色又冷又狠:「冷不過我的心。」

「是嗎?」梁晨抬頭,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裡似乎含了無限的情意,「我倒覺得,即使只能夠暖一陣子,也是好的。」

長時間的靜默,李巍然看到夕溪的表情變化,她的眼神里滿是掙扎糾結,又飽含神情和熱望。這場景沒有配樂,沒有特效的渲染,但只看著她目光的流轉,時間就好像都停滯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寧速,你心裡是否從來沒有我?」

現場安靜,只能聽到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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