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就不對了,你如缺乏信心,誰敢相信你。"

"曾小姐,你認為我行嗎?"

"我不會在新地頭替自己找麻煩,你仔細考慮,我等你二十四小時。"

有了衣蓮,公私兩便,連搬家的事都可以交給她。

不過,子佳絕對不會看死衣蓮非過檔不可,人家在張天和那裡,閉著眼睛也可以出糧,何必為盞盞之數跳槽,金晴火眼扮孫悟空。

當日阿瑟著她一起午飯,同席還有兩位外賓。

曾子佳在這方面佔盡優勢,她外型好,不能打也中看,絕對為公司爭光。

下午,衣蓮複電,"曾小姐,我決定跟你。"

子佳誠懇地答:"謝謝你。"

她嘆口氣,"第一,是因為我愛同你相處,第二,也想賺多一點,手頭鬆動,可以買些奢侈品,第三,我真的不再耐煩看張老闆那些女友的嘴臉。"

說得真好,全是由衷之言。

"要為自己打算了。"衣蓮感慨。

"他不會怪你的。"

"要是他留我呢?"衣蓮試探。

子佳不假思索地答:"問他要我給你的同等待遇,把合同給他看,如果他肯加給你,我勸你不妨考慮留下來。"

"為什麼?"

"張天和有張天和的優點。"

"曾小姐,你真大方。"

"這叫順天應命。"子佳笑。

"我這就去見他。"衣蓮表現得十分興奮。

子佳環顧一下新辦公室,滿意地靜靜離去。

傍晚衣蓮撥電話到她寓所。

子佳間:"怎麼樣?"

衣蓮沉默一會兒,才說:"他頭也不抬就批准我辭職,叫我立刻走。"

這倒是意外。

"所以曾小姐,小人物即是小人物。"衣蓮沮喪。

子佳安慰她:"這是你我福氣,你馬上籤好合同送回,明天上工。"

"是,待會我就來府上。"

"稍後見。"

子佳斟出冰凍啤酒,剛想獨飲,門鈴震天價響起來。

太熟悉了,莫非是——

"開門,曾子佳,我知道你在裡邊,開門。"

是張天和殺到。

"曾子佳,你好事多為。"

子佳無懼地看著他,她從來沒有怕過男人,想必是運氣好,遇見的均是好男人,不會罵女人,當然更不敢伸手來打,一見女人瞪眼,已經退避三舍,至多似張天和這樣,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子佳把啤酒交給他,"有話坐下來慢慢說。"

張天和怒目相視:"你把我身邊所有的女人撬走,是什麼意思?"

"言重了,"子佳笑道,"令堂是無論如何不肯跟我跑的一個。"

"你要衣蓮幹什麼?"

"你要她於什麼,我就要她幹什麼。"

"真是強詞奪理,快把她交回來。"

"你應當場挽留她才是。"

"我受氣已經受到眼核,不願再低聲下氣央求任何女人。"

"她也受氣——"

這時門鈴響,子佳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對警察。

"什麼事?"子佳瞪目。

制服人員十分禮貌:"小姐,你芳鄰報警投訴你這裡時有男人喧嘩,又有艷妝女子出入,我們上來查探,可以進來看看嗎,還有,你有否與人衝突,可需警方調解?"

子佳氣結,誰,是哪一家?

她看過警察證件,坦然無懼,打開大門。

警察見室內井井有條,惟一男客十分斯文,知是誣告,不過公事公辦,還是要登記身分證號碼。又問了幾句話。

擾攘了十多分鐘,警察收隊離去。

子佳揚揚手,"你看你,叫你聲音不要大,多吃虧。"

張天和沮喪,"所以五個子女中,我爸最不喜歡我。"

"你可喜歡你自己?"

"馬馬虎虎,喂,這是個什麼樣的問題?"

子佳說:"從前蓉蓉也只是過得去地喜歡自己,現在,她已經相當喜歡自己。"

張天和抗議,"這是什麼廢話,我沒聽懂,你呢,你又怎麼樣,你難道愛上了你自己?"

子佳笑吟吟,"當然,不自愛,誰愛我?"

子佳心想,以我的出身,以我的條件,能做到目前這樣,實在已盡全力,於心無愧,若非自愛,焉會如此努力。

張天和揮揮手,"我不與你狡辯,你把衣蓮挖走,就是對不起我,這事還需賠償。"

"嘿,賠什麼?"

張天和此時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眼睛看著天花板,"暫時還不知道,我累得不得了,怕我父問我:蓉蓉呢,為什麼不見蓉蓉,你不是又換了人吧,一天到晚搞男女關係,難怪做不好正經事!"他學張鳳山學得極像。

子佳溫和他說:"屆時請蓉蓉陪你走一趟,不是沒有可能的,蓉蓉也許會答應。"

"我說我不會再去求女人。"

"話別說絕了。"

"過了這一關,下次說不定又輪到天理替兒子擺滿月酒,難道再請車蓉蓉演出?"

他嘆息幾聲,忽然打了一個呵欠,把臉朝著沙發裡邊,沒了聲響。

子佳以為他在沉思。

有人按鈴,是衣蓮把合同送回來。

子佳叫她看沙發上的張天和,她嚇一跳,探向前,"睡著了,"微笑,"你不怕別人閑話?"

子佳好笑,搖搖頭,"他來叫我把你歸還,聲勢洶洶,猶如討賊。"

衣蓮一聽,臉上才重新有了光彩,"原來他畢竟想挽留我。"

人就是這樣,明明自願離去,且前途光明,可是總不願主人家一開門就請他走,總希望主人家懇求挽留。

子佳微笑,"他差點哭出來。"

"升細珍好了,細珍十分知道首尾。"

"待他醒來,我會忠告他。"

"曾小姐,我先走一步。"

子佳拍拍她肩膀。

衣蓮走了,張天和伸個懶腰。

子佳訝異,"你沒睡著?為何不打招呼。"

張天和悶道:"這種三等叛徒,我還睬她呢。"

"階級觀念最要不得。"

"那你憑良心說我應否與她計較?"

換了是曾子佳,也只得開門叫她走了算數。

張天和又說:"而且此人頗有機心,你要留神。"

曾子佳笑,"我辦事一向全天候戒嚴。"

"那我就不多講了。"

張天和取過外套。

子佳忍不住間:"你往何處去?"

"歌台。舞謝。"張天和哭喪著臉。

"已經呵欠連連,這樣累了,還得巡迴演出,你比貨腰賣唱的還要辛苦。"

"阿佳,你講得真對,有時根本想哭,到了夜總會,還得對著那班小姐強顏歡笑,真賤。"

子佳駭笑,"為什麼不回家休息?"

"寂寞,無人陪。"

"我去叫蓉蓉來。"

"不不不,"張天和坐下來,"蓉蓉其實也不了解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妨說來聽聽。"

張天和一怔,"我以為你要攆走我。"

子佳不忍,"老朋友了,把話說完再走。"

"那再給我一杯酒。"

子佳重新斟出兩杯啤酒。

"阿佳,弄些音樂聽聽。"

這人把每個地方都當夜總會。

子佳微笑,"你要聽什麼,海費茲小提琴獨奏還是拉維辛加的吉他,抑或,費城交響樂隊演奏黃河?"

張天和板著臉,"別挑戰我,我已經快精神崩潰了。"

"呀,有了,我有一卷海浪的聲音。"

張天和說:"老老實實,你有無電梯里播的輕音樂?"

"你真是一個過了時的花花公子。"子佳笑不可抑。

張天和悻悻然,"子佳,你一向對我有偏見,天賜與天理如果要聽一兩首輕音樂你就不會那樣說。"

子佳想一想,"你很對。"

張天和嘆口氣,"你與我父母一個口氣。"

子佳放一隻鋼琴演奏!日流行歌曲給他聽。

張天和鬆口氣,"子佳,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關於你的一生。"

子佳嚇一跳,張大眼,"我?"

"我其實並不認識你,子佳,你在何處出生、可曾戀愛過。你家境如何,我一無所知。"

子佳忽然不介意回答:"是,我戀愛過。"

"發生了什麼事?"

"發展並不理想。"

張天和推敲:"他不值得你愛吧?"

"呵我不會那樣說,當時沒有比他更好的人。"

"他不懂得欣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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