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擔心了,及早治療,可以痊癒。"

"是什麼症?"

"不肯定,我並非專科醫生,需請教小趙。"

歐陽惻然。

"當事人毋須工作,又有人服侍,小病不礙事。"

"她從前是個最最健康勇敢的女子。"

醫生無言,隔一會兒才說:"人人病發之前都十分正常。"

過一會兒,趙醫生來了。

歐陽十分納罕,這些女西醫,如何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

她聽過病況,微微笑,"我想我會推薦心理科陸醫生。"

"不用做腦素描?"

"當然可以處理,但我看是心理問題。"

歐陽問:"陸醫生可否到這裡來?"

"應無困難,但是病人有時出去走走,有益無害。"

"我怕唐小姐不肯去。"

兩位醫生點點頭,"我與小陸商量一下。"

當晚,清流發起高燒。

殷醫生非常謹慎診治,最後為安全計,決定把病人送往醫院。

清流並不反對。

殷醫生輕輕說:"我是你醫生,我會照顧你。"

清流坦然微笑,"我不害怕,或許,即將可以見到母親了。"

殷醫生無言。

萬幸病情隔一日便穩定下來。

陸醫生已經來過,與她談了幾句。

清流像是很喜歡與陸醫生傾談,她這樣同歐陽說:"醫生漂亮沉著,真是難得,十分智能,又有耐性,每日與她談上一小時,非常開心。"

能夠這樣清晰地分析醫生性格,可見思路還算分明。

天天到心理醫生處,變成她的主要節目。

漸漸陸醫生把話題引入正路。

她輕描淡寫地說:"我接到消息,余求深已經辭世了。"

清流猛地抬起頭,"誰說的?"

她本來躺在皮沙發上聽音樂,此刻反應激烈。

陸醫生警惕,仍然很鎮定地說:"他妻子叫人通知你,並且把用剩的款項還給你。"

清流霍地坐起來,大聲斥責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說些什麼,我與余求深不過暫時失去聯絡而已,遲早會找到他。"

陸醫生取出一張文件,遞給清流。

"這是什麼?"

"余求深的死亡證明書。"

清流一手掃開,拒絕接受,"你們弄錯了。"

"不,清流——"

"醫生,你怎麼糊塗了,難為我還一直欣賞你,我想,以後我再也不必到你診所來。"

她一骨碌起來,取過外套手套就走。

陸醫生連忙追出去,清流已經走進電梯。

看護急急致電司機,司機跑到大廈褸下,剛剛看到清流出來。

只見她怒氣沖沖毫無目的地向前走,司機只得默默跟在她身後。

半晌,見她站停在櫥窗前,才敢上向說:"唐小姐,我們先回家去吧。"

唐清流居然沒有反對,聽話地跟司機返回寓所。

從此以後,她不肯到任何心理醫生的*所。

每月見到歐陽,聽完財務報告,就追問:"有無求深的消息?"

歐陽默然。

清流生氣,"都不知你怎麼辦的事,再給你一個月時間,遲些我自己動手。"

歐陽只得去請教陸醫生。

"為什麼一定要尋找余求深?"

陸醫生微笑,"余求深不過代表她一心一意追求的一些東西。"

"那又是什麼,她現在不是什麼都有了嗎?"

"或者是愛情。"

歐陽不以為然,"咄。"

"或是一點點她嚮往的,但從未得到過的柔情蜜意。"

"陸醫生,那余求深是一個——"

"那不重要,我也是女人,我可以了解。"

"唐清流必須從死胡同里走出來。"

陸醫生啞然失笑,"也許,你口中的死胡同正是她的避難所,正如你說,她現在什麼都有了,不必擔心。"

"可是,人家會說她有精神病。"

"歐陽律師,普通人才患精神病,富人或有才華的人只不過是有怪癖。"

歐陽攤攤手,"你都這樣說,我還有什麼辦法。"

會議解散。

一日,唐清流萬分火急傳他去見面。

這個時候,歐陽已經習慣她的習性,而且也不再介意,因為她對他絕對信任,而且,她那種小女孩般的倚賴,使他感動。

她在門口等他。

"歐陽歐陽,快進來。"

精神恢複了,體態半愜,比往日更加漂亮,她又喜歡穿凈色簡單的服飾,看上去清麗脫俗。

況且,又有身家,覬覦這可人兒的異性還會少嗎,可是,她一直維持清教徒似的生活。

清流熟絡地把手臂套進歐陽的臂彎。

她語出驚人:"我知道求深在何處了。"

歐陽看著她。

啊,尚未醒覺,他不禁一陣心酸。

嘴巴卻不得不敷衍道:"是嗎,在什麼地方?"

"我們應該早就猜到。"

歐陽溫和地說:"你告訴我。"

"當然是在不羈的風上呀,他最喜歡那隻船。"

"對,我怎幺沒想到。"

"歐陽,我們馬上買船票。"

"我哪裡走得開。"

"噯你這個人最掃興。"

歐陽只得賠笑,"現在是秋季,不羈的風,應讀走加勒比線。"

"求深最喜曬太陽,他說,男人最佳化妝便是金棕色皮膚。"

是嗎,那不學無術,靠女人吃飯的軟腳蟹曾經那樣說過嗎,有什麼值得唐清流津津樂道?他實在想不透。

"你如果想旅行的話,我叫碧玉陪你上船。"

"好極了,我要住那種兩房兩廳的大單位。"

"我去看,這樣急還有沒有。"

"歐陽最有辦法。"

歐陽不為所動,輕輕說:"我怕你會失望。"

"嘿,我收到可靠消息,余求深的確在不羈的風上。"

清流還故作神秘,歐陽暗暗好笑。

"那,儘管去看看吧。"

歐陽替清流訂好船艙,把這件事告訴陸醫生。

陸醫生不語。

"她怎麼可能找到那人,那人已不在世上。"

陸醫生笑,"我的看法與你相反。"

"什麼?"

"她要追求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她的理想,如果她願意,一定找得到。"

歐陽呆半晌,終於也明白了。

他忽然輕輕問:"一個女子,長得像你那樣冰雪聰明,是否一種包袱?"

陸醫生收斂了笑容,略為欷虛,"所以,我打算丫角終老。"

"那倒不必。"

陸醫生又笑,"我是心理醫生,我明白自己的心理狀況,我一直希望有兩個男伴,一名滿足我肉體需要,另一名安慰我的心靈。"

歐陽震驚,"多麼大膽的論調,唐清流比起你,還簡單得多。"

陸醫生笑,"所以,我才一直說,不用為唐清流擔心。"

"醫者可否自醫?"

"不能自醫。"

歐陽訝異地說:"那麼,你承認有病。"

"人人都有病態。"

歐陽否認,"不,我挺正常。"

"歐陽律師,你利欲熏心而不自知。"

歐陽變色,拂袖而去。

從此之後,他也沒有再去見陸醫生。

清流對於這次旅行十分興奮。

管家替她收拾衣服,雖然陣仗不如劉太太,也足足三四隻大箱子,一天換早午晚夜四套服裝論,十多天下來也得換近百件衣裳。

清一色幾乎都是乳白色衣服,這倒好,不用帶太多鞋子。

歐陽說:"高興就好,一個人最要緊高興。"

想起陸醫生對他的評價,鬱鬱不樂。

唐清流學著劉巽儀太太的排場,上船去了。

她更加年輕漂亮,因此,加十倍引人注意。

到了船上,她並沒有四處尋人,她悠閑舒適地,正式度假。

一早吩咐廚房吃全素,不沾葷腥,不與人同桌,整箱某種牌子礦泉水也提前準備好,床單需一日換兩次……

不像公主,也似顆明星。

船上人竊竊私語。

"你看她什麼年紀?"

"廿餘歲。"

"不止了吧。"

"莫非是矯形醫生的傑作。"

"有人見過她游泳,身段的確只得廿歲出頭。"

"那麼年輕,財富何來,父親是誰?"

"不知道。"

"後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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