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愛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種子 第七節

紀念靜靜地看著他,臨近中秋,月光日漸明亮皎潔,他的臉,被一片朦朧的光暈渲染得格外柔和。

And you it is only seed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

一曲終了,紀念還在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布滿茫然、困惑,還有一點點似曾相識的眷戀。

「念念。」談宗熠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他說,「這是你最喜歡的一首英文歌,還記嗎?」

以前在劍橋時,每當她生病或心情低落時,就會要求他唱這首歌給她聽,可現在,她不記得了,關於他們之間的所有回憶,她都忘了,一併忘了的還有自己。

談宗熠看著她,烏黑的眼眸里藏著深深的悲傷與痛苦,他沙啞著嗓子說:「念念,如果早知你要經歷這麼多痛苦,我當時就不該放縱自己再一次擁抱你。」

他的深情,成了傷害她的利器。

她因他而受到威脅時,他不在她身邊,她生命瀕危時,他也不在她身邊。他不僅沒有好好照顧她,反而讓她一次又一次跟著自己受苦。

「在找你這幾天里我想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氣,「如果一直找不到你怎麼辦?這個念頭一出現,我就不能呼吸,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你,我堅信你一定在某個地方等我。念念,我終於知道當年我離開後你的心情了。」

世上沒有感同身受,所有的傷痛、難過、悲哀都要你親自嘗一遍,才能夠理解。

談宗熠哽咽著道:「連老天都看不過眼,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這幾天我做了很多夢,夢見了你十六歲時的樣子,夢見我和你告白請你做我女朋友那天的情景。那時我在想,我一定要好好照顧這個女孩兒,要把她護在心尖上,要把我能給的最好的都給她。」他說不下去了,緊緊咬著牙齒,想要逼回胸腔里排山倒海的難過。

醒來後,他看著漆黑的房間,看著床頭柜上還放著她愛讀的書,他忍不住發出悲吼,他覺得自己是個可笑的大話精,他不僅沒完成他最初的心愿,他還弄丟了她。

所以,念念,謝謝你還回來我身邊,給我以餘生做賠償。

紀念現在的日常行為與一般小孩別無二致,吃、睡和發獃,心情和情緒都寫在臉上,毫不掩飾。她對人依舊保持戒備,醫生解釋這種情感習慣已經成為她性格的一部分了。

現在,她的吃、喝、洗漱、換衣都由談宗熠親自做,在他耐心細膩的照顧下,她已對他消除了戒備,恢複了信任和親密。

醫院給紀念進行了專家會診,診斷的結果與之前醫生說的並無區別,針對她的情況,專家給了一些方案,建議她先做高壓氧治療。

高壓氧治療時,紀念她十分排斥,又哭又鬧,拿枕頭砸醫生,躲在談宗熠身後不肯出來。他心疼又無奈,只能慢慢和她說道理。

「念念,你這裡受傷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紀念皺眉不滿地看著他。

談宗熠蹲在她面前,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痛不痛?」

「痛。」

「他能讓你不痛,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他語氣溫柔。

紀念抿著嘴,似乎非常猶豫,談宗熠也不催她,她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點頭,主動去拉他的手。

高壓氧治療一段時間後,紀念的間歇性頭痛已經治癒,醫生再一次為她照了腦部CT,說她的大腦皮層、腦挫裂傷以及顱內出血的情況都在逐步恢複,但神經性的損傷,究竟有沒有可能恢複,誰也不能確定。

一個月後,紀念出院,但仍需要定期做針灸治療。

出院那天,談宗熠在樓下為她辦出院手續,林喜兒和陸景澤陪著紀念在病房收拾東西,一切收拾妥當後,她卻不願跟著他們走。

林喜兒哄她:「談宗熠就在樓下等我們,我們下去就看見他了。」

紀念對著她搖頭:「不。」

「念念,你連我也不相信嗎?」林喜兒做出受傷的表情。

紀念睜大眼睛看她,知道她每天都來陪自己,也會帶自己下樓曬太陽,可是,那時候談宗熠也在啊,她看向他時,他會笑著對她點頭。

現在,談宗熠還沒有對她點頭,所以,她不能跟她走。

「等他。」她一臉堅決地看著林喜兒。

林喜兒真是被她氣到了,古話說得真對,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這個紀念,不管是生病前還是生病後,都是一樣的倔。

「果然女生外向,紀念就是典型啊。」陸景澤感慨。

林喜兒轉過頭瞪著他:「你才外向,你們全家都外向!」

她的念念才不向外,連談宗熠都說,她是姐妹大過天。現在,她只是生病了。

這樣一想,林喜兒的心就軟了,她看著紀念,無奈地說:「好,陪你等他。」

紀念聞言,開心地笑起來。

談宗熠回來時,紀念正與林喜兒坐在窗前曬太陽,她們背對著她,頭靠在一起,慢慢地搖晃著雙腿,這場景,說不出的溫馨。

陸景澤見他回來,問:「都辦好了?」

「嗯,辦好了。」

紀念聽見他的聲音轉過頭去看,談宗熠含笑朝她招手:「來。」

林喜兒在一旁充滿醋意地說:「我剛說先帶她下去,可她不幹,非要等你。」

「等你。」紀念走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

談宗熠心頭一暖,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寵溺道:「乖。」

紀念知道這是誇她,於是回過頭對著林喜兒得意一笑,她迎著窗外的光,滿臉純真,林喜兒胸口一陣酸楚心疼。

他們從醫院離開後,先開車去了超市,大概是因為生病後第一次見這麼多人,紀念在超市裡顯得有些緊張,一直緊緊握著談宗熠的手,戒備又有點好奇地打量著一切。

周圍人經過她身邊時,都忍不住特意多看了她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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